这张大哥领着我们二人入了太守府,初初进门时,此府朴素淡雅,未有任何修饰,可越走到内里,里面的饰品、陈列越为豪华,细细数来所见古董珍玩早已过万。
我内心其实早漏疑问,如今正是战时,区区一个宛城太守便如此奢华无度,那上边的官员岂不更无法想象。
我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能多在此停留,拉住齐良的袖子道:“齐弟,此番我有要事赶往泸州城,既已受你恩惠,便再求你一事可好?”
齐良停了步子,对我说道:“此要事定然与覃王有关吧。”
我也未曾想隐瞒,便点了点头,“宛城偌大,绕城而过实在太费时间,我想穿城而过,尽早出城,还望齐弟能让张大哥通融一二。”
齐良抬了眼,看了看日头,又缓缓摇了摇头,“今日恐怕不行了,宛城每日只在巳时开一次城门,如今快到午时了,城门紧闭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我心下一慌,面上已经有了焦急之色,齐良赶忙安慰道:“无妨,只是多住一晚,明日接着赶路也不会耽搁多少时辰。”
我眼一抬,靠近齐良,小声怕被前面的张大哥听到的说:“那我要翻城墙而出呢?”
这次换齐良大吃一惊,赶忙弹了开,对我摆着手说道:“万万不可,城墙守卫森严,已有十数人被张大哥他们所抓,皆悬挂于城墙上,晾晒而死。”
我偷瞄了一眼前面膀大腰圆的张大哥,猛咽了一口口水,是了,是了,还是保险点,别没见到珈兰,我就命殒至此。
“那也只能这样了。”
我们二人在后面耽搁了太久,张大哥见我们并未跟上,也停了下来,一双鹰眼又瞪了过来,我急急就把面朝我的齐良推了过去,跟上张大哥的脚步,才把这杀人目光躲了过去。
我在齐良背后抵着,齐良便无法再回头看我,声音是冲着前方的,却是对我说的:“沈兄,吾叔父今夜定然会摆宴席来招待吾,汝与吾一道而来,必然也会名单之上,今晚汝可一定要来啊。”
此时我哪有功夫去吃什么宴席,早已心急如焚。
“听说会有宛城时兴的桃花炙,用新鲜刚宰的嫩羊肉,在碳火上铺着一层桃花炙烤,桃花的香气与羊肉完美的融合,是只在这个时节才能吃到的好东西。”
“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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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刚沉,外围边上还带着太阳的余晕,月儿还未高挂,这太守府的宴席却早已摆了开。
虽不喜太守如此奢靡无度,可其待客之道却实属周全,一个下午都未曾派人打扰,只在傍晚时分让人送了崭新的衣帽,材质缝纫都是上等的,尺寸大小也正正合适,只一点不习惯,就是竟是白色的,我穿衣总不喜白,因着实在太扎眼又不耐脏,和别人打上一两回就变黑黢黢了。
还未到宴席口,便看见等在一边的齐良,他也换了一身,湖蓝色,比白色更衬他的肤色,显得有气色不少。
他见到我时一双眼就笑开了,傻呵呵往我这边跑了几步,“沈兄来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称赞道:“沈兄...这一身,可真的是玉树临风啊。”
我摆摆手,“莫要夸我,今晚我又不是主角。”
齐良嘿嘿一笑,又露出傻兮兮的表情,弓着身摆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可没那么傻,人家叔父可就坐在里面呢,我也学他同做了这个姿势。
他对我一笑,便不和我争辩了,径直抬腿进了去。
宴席布在太守府正堂,庭内宽大正方,两边排列着十数个座位,正首坐着一位正在饮酒大笑的中年男人,显然他极为享受宴席的热闹快活,早早便开始了,到此时已半醉。
我和齐良的位置正好分在两边,如此我二人在门口就分了开,绕过中间的舞女,分别被侍从引入位子。
我落了座,才有功夫仔细打量了一番宴席众人。
除去为首的太守和之前领我进来的张大哥张将军,剩下十几人都是生面孔。
正在我左右闲看之时,那太守举了杯子向我这个方向说起话来:“侄儿,这位便是你提起的沈公子吧!”
我一听,提到了我的名字,下意识紧张起来,转头就对上了太守一双打量的眼睛,他眼睛本来就不大,还眯缝着,显得更为突出臃肿。
我起身鞠了一躬道:“在下沈念,承蒙太守邀请,不胜欣喜。”
太守看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让低着头的我也吓得一愣。
“哈哈,沈公子不必如此紧张,你与我侄儿是好友,便当成自己家,尽情享乐就好。”
我松了口气,收了手,又坐了下去。
宴会正式开始。
身后轻帐遮起地方响起悠悠埙声,伴着手鼓笛声,正中间涌入一波穿着青色衣衫得舞女,带有明显外族风格的舞蹈在众人面前展现,侧门处也涌入一群侍女,送上新鲜出炉的饭菜。
堂内灯光黯淡,只留下几盏烛火映着台上的歌舞伎,我便猫在下面,大口吃着刚刚端上来的桃花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