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和齐良说的一样,入口鲜香还带着一股桃花香气。
正吃的开心呢,门外突传来石破天惊的一响,大堂内人无不惊恐万分,就是喝醉了的太守都站起了身子来。
门口跑来个屁滚尿流的小厮,打着滚翻着个就进了来,“太...太太...守,不好了!齐人攻过来了!”
中央的歌舞伎瞬时作鸟兽散,一堂子人无不惊恐四散开来,逃命而去,唯有齐良一人从另一边要跑过来找我。
我还坐在原地,嘴里还有半块未吃完的桃花炙,眼前都是散落的果盘,和奔走逃命的人群,张将军率先一把手拉住就要往我这里窜的齐良道:“七公子,走啊!”
齐良欲挣脱,却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在嘈杂的声音里大喊道:“沈兄还在那边!”
张将军道:“届时属下自会去保住沈公子,七公子先走,您可万万不能出事!”
齐良思绪片刻,终还是放弃了挣扎,最后隔着人群看了我一眼,便被张将军派下属护送离去。而之后太守也被一行人护送着离了席。
原本只是一时响动,到此刻外面的声响已如擂鼓般密集起来。
我起了身,咽下羊肉,拍了拍身上坐出来的压痕,转头从另一边跑了出去,这边是个高三四米的露台,延伸出去半米,可观到大约半个宛州城,正巧就能看见城门。
夜色浓重如同墨水,现下却已经被炮火染了个通红,周围细细碎碎的燃起火,也分不清是爆炸碎片引起的火灾还是燃起的篝火。
我一跃而下,准备绕过他们战火最为猛烈的地方,去另一侧的城墙,从哪里翻墙而过,穿过宛州城,去往泸州城。
因着宛州城早已实行闭户,即使战火连天也未见百姓从家中四散开来。
所以我尽可使用自己的法术,快速在夜里奔跑起来。
奔行至城墙边上,我四下看了一遭,这里距离刚刚战火之处很远,几乎是成对角,可方位上却又是离齐郑边界最为靠近的部分,齐人攻占宛城其实不出意外应在这边过来,可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难道...是从西尤来的?
想不了那么多,我提了一口气,双脚踏上城墙,手臂伸平保持着平衡,一路攀爬到顶端。
刚露了个头,眼睛却被红光闪得睁不开来,缓过神才看见数十枚弓箭燃着火焰冲我射了过来。
我半个身子已然落在了城墙上,情急之下翻身而入,紧靠上那边檐,才勉强躲过了这一波。
想着刚刚恍然一见,那盔甲的颜色样式,是齐人无疑,难道我猜错了,这齐人不是从西尤来的,可又仔细一想,刚刚也就不到百人守在这边,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的主军队。
由不得我再细想,城墙下的列队换了阵型,数十把火箭“嗖嗖”划破天际向我直穿过来。
我向左猛然一倒,腿上就中了两箭,钻心的疼痛顺着我的腿骨传到我的大脑,左腿直挺挺的不能弯折,鲜血顺着箭尖的窟窿缝往外渗着鲜血。
我咬紧牙,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十数支火红的箭,如同流星一般,落地点却是我的身上。
我下了狠心,将箭尾折断,双腿一用力躲入一个战壕,头顶上是茅草顶,虽不能抵挡全部箭矢,但已然能支撑一段。
时间渐渐消逝,我头上的茅草顶正“噗噗”往下落着草木灰,火红的舌头开始席卷茅草边缘,将其慢慢燃化,我在下面捂住自己正在流血的腿,看着白色的衣衫染成妖娆的血红。
我自知眼下这般躲闪定然不是长久之计,只能拼上一把,约摸只有不到一百人,也许我能杀出一条血路。
我从侧面撕下衣衫,将其紧紧绑在两个伤口处,勒紧,以免大的动作再引起血流不止。
起身,弓着身子,向前慢慢走去,还未靠近城墙边缘时,原本一时都不停的不断往上面射箭齐军停了下来,接着响起的的是怒吼声和此起彼伏的叫嚷声。
我紧走了几步,凑到边上,看见了四下厮杀起来的双方,在盈盈火光之中,那深色盔甲正是我熟悉的景军。
我半直起身看向城下,已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吓得张大了嘴巴,我自知战场凶险万分,但如今亲眼看到才知这只会比我想象的残酷千倍万倍。
已然傻站在原地的我,不知何时已经成了齐兵眼中的活靶子,一支支箭划破天际,以一种优美而又致命的姿态准备穿过我的身躯。
随着这些箭雨而来的还有一声我熟悉无比却又撕心裂肺的喊叫:“石头!”
我扯过身子,看见那人如同天神降临,从人群中厮杀着跑了过来,他仿佛长了一双翅膀,飞跃着上了十几米城墙,带着一身血腥气和满身尘烟将我从高台之上拉了下来。
我被他一只手拽进了怀里,二人在跌下城墙在空中紧紧依偎在一起,他身上的味道早已被鲜血掩盖,脸上也溅上了鲜血,可抱住我的手臂和那温暖的怀抱却依旧。
放箭之人皆被屠戮,景国士兵从身后接住我二人时我的脸还紧紧埋在珈兰的怀里。
他把我扯了出来,第一句竟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为何要来此!你知不知道这里多危险!”
我转了头,看见城墙上被火烧尽的战壕,还有刚刚我所站的高台上已插满了箭。
我的眼泪在此刻,在清清楚楚看清了珈兰那张熟悉的面孔之后,终还是喷涌而出,顺着我已脏乱不堪的面颊。
珈兰不再作声,只默默将我猛得打横抱起,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