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儿走了过来,在火堆旁的干草上坐了下来,说到:“这屋子原来是康定军当年的临时观察哨,怪不得建在这官道拐角的地方,此间视野辽阔,若是天色好,可观南北官道数里之地。”
廖文轩一边烤着马肉,一边说到:“那康定军我听我爹他们提起过,好像是和西夏交兵的时候吃了大败仗,连主将都战死了,几乎是全军覆没呀,看样子这观察哨也没甚用处。”
林菲儿说到:“你可不要小瞧了他们,虽说他们是吃了败仗,可也让西夏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要不是他们的牺牲,哪里会有后来的‘庆历和议’!若不是他们,想必你们庆州府早就是西夏的城邦了。”
听林菲儿这么一说,廖文轩说到:“倒是我冒犯他们了,看样子我还得向他们赔罪。”说罢,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拜了拜。
林菲儿被他的模样逗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说到:“你这样拜有甚用,他们早就是尘中土,冢中骨了,那一战他们的确是全军覆没了。”
廖文轩说到:“举头三尺有神明嘛!我自然是不敢冒犯战死沙场的勇士。”
林菲儿问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当真也信这样的话?”
廖文轩顿了顿,思量了片刻,说到:“我本是愿意信的,但是后来才发现,这不过是一些迂腐的陈见罢了。与仇敌以命相搏,除了手中的刀,谁都信不过。”
林菲儿低头不语,廖文轩说的的确不虚,这些古训,只不过是为了告诫后人要行善事,勿要作恶。而在真正生死关头时,这些东西都如同蜉蝣一般,随着狂风涌动,甚至连看都看不见。
见林菲儿低头不语,廖文轩翻了翻烤肉,说到:“我与你不同,你生在朝堂,自然经历的事情不如我经历的那般残忍,你可能觉得古人的话有些道理,但是在这腥风血雨的江湖上,它们真的毫无用处。”
林菲儿抬头微微一笑,说到:“我哪有你说的那般迂腐,只是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在江湖之中,许多事情我们实在是身不由己罢了。”
廖文轩取出腰间的匕首,将一块烤好的马肉叉起递给了林菲儿,说到:“人生在世,只求问心无愧四个字,不要去想太多,做好当下该做的事情便是了。”
林菲儿接过来,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使你问心有愧了,你当如何选择?”
廖文轩叹了一口气,抽出长刀叉起了一块马肉,说到:“我不会让这一天发生的。”
林菲儿继续问道:“若有呢?你我都身不由己的时候。”
廖文轩咬了一口马肉,咀嚼了起来,眼神中神色复杂,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林菲儿,但是又不想去说一些话来哄骗于她,因为那些话同时也会哄骗了自己。他吞下马肉,刚想张口说话。
林菲儿制止住了他,说到:“你不必告诉我,我也不想听你说,我只希望如果当真有了那么一天,你不要叫我失望便是。”
廖文轩喝了一口酒囊中的烈酒,没有说话。
屋外,狂风暴雨声起,打得木屋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