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黄巾军诸人刚刚醒来,今日他们又要进行上头派下来的『骚』扰任务。
正如曹昂所猜测的一样,这一支所拥有的任务正是牵制住东郡的粮草输送,虽然他们这一行有数倍于东郡守军的人数,但是实则大部分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普通农户,也就是说, 这一支完全就是纸老虎,仗着距离远东郡那边看不见他们这儿的情况威胁人而已。
甚至于有一些农人, 在看到东郡在外头开垦了的农田还忍不住去拔了杂草, 又没能忍住,围在一起研究了一下翻车,只不过因为村民在撤离的时候一并带走了牲畜,所以显得这个翻车有些奇怪, 转倒是也能转, 却显得极为费力。
这让黄巾军研究了很久。
这一日他们原本也要和平日里一样,举着挡板在曹军的『射』程范围溜达一下,然后迅速的回撤, 大家轮流进行, 在过去的三日间, 他们已经大约测出了曹军的『射』击范围。
只不过这几日曹军似乎也有些松懈了,有时候看到他们靠得很近了才懒洋洋『射』上几箭。
这样的态度使得这一支黄巾军领军管承不由有些心动,按照曹军的松懈态度, 若是强攻也不是不可能。
或许自己可以拿下一城?
这可是大功啊!
正当这位领军正有些美滋滋得畅想自此升官发财的美好时候, 突然就听到了破空声, 黄巾军颇有些漫不经心得抬起头,却见一个个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落在了他们背后,躲闪不及的几人当场丧命。
黄巾军惊恐得看着落到了地上还在燃烧的石头,以及粘到了同伴身上还在燃烧的诡异黑『色』『液』体,惊恐的大叫了起来。
就在同时,下一批的落石也到了,这次落点明显更加的精准,直接摧毁了他们搭建起来的帐篷,这一群人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农民,本以为安全地方突然被袭击,一瞬间就『乱』了起来,纷纷四散奔逃。
一时间被踩踏撞伤者不计其数。
即便将领当场杀了几个人立威也没用,这突降的天火实在太可怕,即便知道正前方就是曹营『射』程范围内,被天火砸死亦或者烧死的威胁依然『逼』迫他们只能向前奔逃。
三百步。
两百步。
东郡城的守城兵士们纷纷举起了弓和弩。
为了一次『性』达成目的,夏安然将库内所有的弩都拿出来了,他之前所制作的连弩经过了改进,虽然还是没能达到『插』翎羽的箭所拥有的稳定『性』,但是『射』击速度得到了明显提高。
同时,在夏安然强烈要求标准化制式化之后,新一批制作出的弓-弩都保证了基本一致的数据,以及箭夹的通用『性』。
对,就是箭夹,夏安然命名的,原来的名字是工匠负责人起的,特别冗长,一堆夏安然听得懂却不明白的定语,夏安然因为这次盯着投石器而入了曹军的军械制造营,也因此看到了改造后的连弩。
按照他之前的建议,改造的方向并没有走向精准度,毕竟连弩的设计本就是追求便携、快速『操』作,而放弃了精准。
在守城时候,重要的本就是数量而非质量。
所以改造后的连弩,提高了发『射』速度,更换箭夹的便宜『性』,甚至因为主要作用是守城,将其承载箭矢数量也提高了不少。
在没有箭夹的时候,也可手工往箭仓里面放入箭矢。
而且也因为这一特殊『性』,箭夹里面不仅仅可以放入箭矢,差不多大小的木棍也能放进去,必要时候替代品可以源源不断。
使用这样的弩机,并不需要弩机队传统的三队来轮流『射』击,一个小队仅需要一个士兵负责回收并且装填被换下来的箭夹就可以。
和寻常的弩机一样,改造后的景熙连弩(没错就是叫这个羞耻的名字!)也装备了望山,不过它的望山是经过研究人员特别调试的,介于箭矢的特殊『性』,和寻常弩机并不通用。
而改建后的发『射』、装弹速度已经几乎能够和寻常弓箭媲美。
这一次守城战,是这一弩机第一次登场。
指挥的人是孙策,少年将领有着比旁人更为敏锐的动态视力,在见到过弩机的『射』程后他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有效『射』程范围。
不能着急,猎物随时有可能回头。
英俊的少年眼眸微微眯起,总是挂着笑容的脸上此时极为认真,他于心中估算,快了,就在大部分人都进入了『射』程圈,而最前面跑的更快的那些人进入了危险距离后。
他抬起了手中的旗帜。
一时之间,周身的弩手、弓手尽数就位。
手落。
赤『色』的旗帜在空中划过极为明显的弧度,伴随着的是雨幕一般落下的箭矢。
黄巾军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踏入了曹军的攻击范围,在前面的人慌忙停步,想要后退,只是他们很快被后头涌来的人群挤到踩踏,后来的人也立刻意识到了情况不妙,只是背后是步步『逼』近的落石,前面是箭雨,即使有幸运儿没有后来人的压迫可以后退,但是他们也很快发现他们已经被『逼』到了一个弓箭手全面覆盖的范围距离内了,要撤离这个距离需要整整二十步。
一个男人全速奔跑二十步能有多快?比得上箭矢的速度吗?
何况从一开始,后撤的路就已经被堵死,落石步步紧『逼』,虽然不再像最初一样是燃烧的火石,但是就算是普通的石头他们也受不了啊。
黄巾军只是普通的农民,以头上缠带黄『色』布巾为标志,既然只是布巾,又怎能抵挡带有重力加速度的落石呢?
有几个聪明的黄巾军很快找到了攻击死角,正是墙沿,这个位置是上方弓箭手的视线盲区,即便看到了正下方的敌军,对于一个弓箭手而言,想着正下方『射』箭是他们非常不舒服的姿势,在有别的敌人的时候,一般弓箭手都会放弃正下方的敌人。
理论来说没有错,但是他们不知道曹军留守的将士中,除了弓箭手,还有弩机手。
对于弩机手来说,向着任何方向『射』击都没有区别。
黄巾军的人数以一种他们完全想象不到的速度在削减,甚至最后他们都分辨不出己方的人究竟是死在哪种攻击下的。
也有不少人冒着被投石机砸中的风险,看准了投石机落点的朝着几个空地跑去试图逃脱,他们的确成功了。
笨重的投石机不方便转向,尤其现在的投石机只是被粗略改装,更是没有转向功能。
但是当他们跑出了落石区,见到的却是全副武装的万余曹军。
能够在这里看到曹军,毫无疑问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难道,难道我们几十万的黄巾军,都败给了只有一万人的曹军?
这不可能!
虽然这样想,但是这位黄巾军将领还是跪下投降,并且非常乖顺得交出了武器,以双手抱头的姿势跪倒在了地上,在他之后,很快跪倒了一片。
兵士将城门口的战场打扫干净,东郡封锁了十余日的城门被打开,负责守城的荀彧、曹昂、孙策夏安然等人均都出城迎接大胜归来的曹『操』。
对于这份黄巾军送他的归城贺礼,曹『操』欣然将人头数记下准备向长安表功,他一边进城一边夸奖荀彧守城辛苦,随后拍着孙策的肩“伯符指挥得很好,时机把握极佳。”又夸了长子临危不惧,举荐有功。
最后才点了点夏安然,“景熙啊景熙。”
夏安然一脸乖巧。
见他如此曹『操』一时竟有些哑然,他看了看荀彧,荀彧对他点了点头表示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我和您一样。
一瞬间曹『操』有了一种寻到了知己的感觉。
昨日从弟曹纯拿着信面『色』古怪得入了军帐,自得知自家主城被围便急行军欲救援的曹『操』就从曹纯那儿听说,夏安然捣鼓出了一种新的投石机,可投约五百步。
这个距离已经可谓是从未听过的距离了,东郡留有投石机曹『操』知道,但是他没能想到夏安然居然还会改造投石机,而且偏偏是遇到了危难时候才拿了出来,这臭小子就不能早点拿出来吗?
要是早知道东郡有此杀器,他便不必急急回转救援了。
与此同时,他就想到了两个劝他不必着急回去的人:曹纯和郭嘉。
这两个和夏安然关系紧密的人仿佛都知道东郡的情况,反倒劝他这个主公不必管着后面,东郡之危荀彧可解。
只是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地盘的曹『操』没有采纳,他心系留在东郡的谋士和家人,毅然放弃追击贼首,丢下了首功,回转救援。
对于他这样的决定,郭嘉同戏志才均未再劝,说到底,虽然相信荀文若的能力,他们也不是不担心东郡的友人和家人的。
谁知刚刚到了太守府,众人方脱下了外衣坐定,就见曹『操』对着郭嘉戏志才二人拜下,吓得两人慌忙站起躲避。
“主公这是何故?”郭嘉比戏志才追随曹『操』更早一些,自然此时先行开口,就见他躲在了荀彧背后一脸被惊吓到的表情。
曹『操』顺势朝着荀彧方向也是一拜,被郭嘉拉着的荀彧可没能顺利躲开,硬生生吃了这一礼,也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
就见曹『操』拜完了一身轻松的模样,极为诚恳得对着帐内的谋士们说“之前,『操』未听子和同奉孝之言,贸然回防,此举不单放跑了黄巾军贼首,也有不信文若之嫌,故而『操』向两位先生道歉。”
问言,郭嘉『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他见曹『操』站定了,便从荀彧背后走出,向曹『操』回礼道“主公不必如此,嘉虽信文若可解此威,但是到底亦是心系东郡,何况主公欲回防,亦是为了保护吾等亲友,主公一片仁心,吾等自当领情。”
荀彧也宽慰道“主公出征在外,乍听此消息,难免紧张,何况主公亦不知晓景熙改良投石器之事,自然以常理论断军事,何来不信彧之说。”
没错,说到底,就是大家都不知道夏安然鼓捣出了改良投石器这件事闹得乌龙。
夏安然:?????
夏安然:你们君臣相得执手相看,就要把锅推给我?是不是有些过分辣!!!
不过他自觉房间里面的人他都惹不起,尤其上头的人除了主公外还是他男人的家里大哥,咳,以后的生活幸福还得看曹老板的意思,没办法。
“是安然错了。”夏安然垂头丧气得说道,两个手搭在前头低垂着脑袋一脸的乖巧模样,
“不,景熙没错。”
出乎他预料的事,曹『操』并没有借此下坡,他反而沉『吟』片刻道“是『操』错了。”
室内一片寂静,夏安然错愕得抬头,就见荀彧端坐于榻,眸光清润,唇角稍扬。
再看郭嘉,他把玩着手中鹅『毛』扇,稍稍偏头,眸光落在前面,看到夏安然困『惑』的目光,还冲他调皮的眨眨眼,心情显然极佳。
再看看戏志才和钟繇,他们面上都带了笑意,显然他们都听懂了。
只有我没懂吗?
他抬头看向曹『操』,就见后者看着他,目光温和,微微笑着道
“景熙不必改,日后『操』自当信你。”
夏安然的瞳孔因吃惊而微微扩散开,曹『操』见状笑得更温和,他索『性』步下榻,走到了夏安然面前,弯下身拖着夏安然的臂膀将人抬起。
他定定看着面前的少年人。
在他心里,夏安然虽也是他的谋士,但是因为二人相见之时他还是小少年,又是后辈,『性』格也偏软了些,平日里头也乖顺。所以,他比起将人当做谋臣,更多的是当做子侄。
他知景熙有才。
他知景熙有志。
只是……
到底是小看了他。
这已经不是那个会眨着眼睛说要给大英雄烹彘的的夏安然,而是夏景熙,是不过十七岁便已加冠的夏景熙。
是同荀彧一起筑成他坚固后防的夏景熙。
“景熙。”
“主公?”
看着夏安然莫名其妙的脸,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的很好,此役,是吾之过。日后,『操』定改之。”
“『操』信尔等,当一信到底。再不有疑。”
他便说着,边向诸位谋士揖礼“还请诸位,日后继续助『操』一臂之力。”
“主公客气。此乃吾等的本分。”
荀彧面朝曹『操』而拜,诸人皆随其拜下。
一时之间,曹『操』帐下主臣气氛空前和谐。
直到这时,夏安然才明白曹『操』是什么意思。
意思大概就是:以后你随便浪,主公我陪你一起浪?
他应该没有理解错,应该没有吧?
夏安然眨了眨眼,『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此役虽然放走了青州黄巾军的贼首,但是曹『操』毕竟扫平了周边的黄巾军势力,如同历史上一样,兖州刺史刘岱不听劝告率军出战,被黄巾军杀死,因此兖州陷入了群龙无首的阶段。
只是此时曹营并没有本地人陈宫在,曹『操』便也没去管这一瘫子烂账,他正忙着自家一幕的三分地的事。
击败黄巾军后他收缴了大量的粮食和劳动力。
投降的黄巾军很快被收编打散入各营之中。
会种田,也愿意种田的人,曹『操』分给了他们荒地,提供种子和农具还有日常的饭食,只不过需要他们交九成所得作为税款。
这个税之余如今东汉本身的税赋高了不少,但是毕竟所有的原材料都是曹『操』给的,而且大家也说好,这份税交五年,五年后这块地就是归农人所有。以后的税赋就按国家标准。
可以说,只要给曹『操』打工五年,就能白得一块地。
而且领多少地,都可以申请,只要上官确定有这个条件种植就会放。
也就是,辛劳个五年,就有可能变成一个小地主,还能在兖州落户!
被这个优厚条件招募过去的黄巾军并不少,到了现场一看,这些荒地也并不是特别的荒凉,之前夏安然便已经让人在上面粗略开垦,撒上了苜宿草种子。
这些苜宿草到今年开春就要一年,虽然本身长的不是很肥厚,这点从多多马不是很愿意吃那些草就能看出,但是种苜宿草的本身目的是为了肥田,还有就是利用苜宿草的深根『性』将底部的土地疏松开。
荒地和农田的区别就在于其板结的土壤,以及长期没有植物根部结团导致的土地水土流失问题,这样的土地前几年再怎么精耕细作,所能获得的收成都不会很多。
新来的农人伸手挖了几把种植着杂草的土,却发现土壤比他们想象中松得多,而且看看土地的颜『色』,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营养的苍白『色』。
见到他们的反应,几个暗中观察的小吏立刻知道他们是真的农人,事实上,他们负责带人来看地的同时,也是担负着监视和判断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普通农民的工作“这个是苜宿草,种来肥田的,等开春尔等下田之时,可以将这些苜宿草市予吾等。“
农人们的双眼立刻发出了光,小吏补充道1钧干草可换1斤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