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权位浮起处,人必有进出
话说林海等人进内院查抄时,欧阳携彭杨二徒已飞奔出了府院。
欧阳三人奔出片刻,回望将军府,已昏黑不见时,即落身至了街巷上来。彭长燕仍怀愤道:“师父,你方才为何不将那林海贼子杀了?”欧阳悲道:“杀林海容易,但要雪我身上冤屈却难啊!”彭长燕见师父苦楚,不敢再妄言,改口道:“那现下咱们去哪?”
欧阳举目一望,心中悲来,只觉城中家家灯火,却无自己容身之处,不由道:“经此一变,当真无家可归了…”彭长燕随口道:“师父此番携了咱们出去黔地,本是为的报恩,却不想林海这些奸人,这些奸人竟!”彭长燕毕竟年幼,她愤急之间,出口不了一个可适于痛骂“林海”奸人的措辞。
此时飞逃出来,欧阳较之前刻却冷静了一些,他道:“林海虽野心勃勃,但他现下的地位及能耐却也不能将我怎样,必然还是李传文等人在暗中主使出力。”欧阳虽说了“李传文等人”,但除了李传文,其他的“等人”却不知究竟是谁,且他断言李传文是主谋之一,亦是因林海之前提及才晓得的。
杨在田有师父及彭长燕在身旁,却觉别无他求,便道:“师父你武功如此高强,又有我和师姐陪着,天下之大,咱们哪里去不了?”此话正中彭长燕下怀,她欣然道:“是呀,师父!师弟这一句却是说得不错的!”欧阳见二人欣喜,心中愁苦消减了几分,但面上仍是难开之色,道:“只怕是我逃了,便再难回来金陵,再难回生我长我的杭州去了,而且因此而受累的一众兄弟,岂不也要枉死了?”彭杨二人闻言,又迟疑了下来。
片刻,欧阳望着眼前万家灯火的金陵西城,顿时又想起唐婷来。欧阳本来打算料理了军务及将军府其他要事后,便去见面唐婷,而后寻个见证之人,娶她过门,同她相依相伴,白头偕老。欧阳心愿虽好,却不料天将此难,心中这期盼万分的美事,终究成了泡影。欧阳此刻虽想念唐婷至极,却不知自己该不该去寻她见她,迷惘之间,面上的落寞及愁苦之色又显而易见了。
彭长燕似是瞧出了师父欧阳的心思,她道:“师父,你定是想念唐婷姑娘了罢!”又道,“其实我已瞧出,若非金陵有个美丽聪慧的唐婷大小姐等候着你,你该不会那般痛快地同唐玉宣教主诀别的!”欧阳听时,心中“啊!”地惊叫出了一声来,面上亦跟着神色一变,欧阳自然未料到彭长燕竟然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心机”。其实想到唐玉宣,欧阳心中仍免不了愧疚。
彭长燕见师父欧阳已是惊呆之色,面上不由一笑,这笑既是得意意味,又有些许讥讽,似是取笑欧阳的变情。欧阳瞧出了彭长燕的取笑之意,面上不由一红,现出了羞惭之色。其实欧阳见着清秀美丽而知书达理的唐婷后,确是深深喜爱上了她,因此而淡忘了远在黔地的唐玉宣。
羞得一刻,欧阳以近乎央求的口吻对彭杨二徒道:“咱三个去吃酒,大醉他一场可好?”彭杨二人听得话声,又望见欧阳羞愧的面色,他本是授艺师父,他说往东,彭杨人哪里还能说往西,此刻他如此情态,自然是愁苦可怜。彭长燕本钟爱欧阳,但他瞧出欧阳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牵引了杨在田来陪伴她,跟着金陵结识唐婷后,欧阳一心一意皆在唐婷身上,彭长燕便不再暗恋师父欧阳了。
此刻,彭长瞧出了师父欧阳的愁苦可怜,又听他说要吃酒买醉,便呵呵一笑,道:“这主意不错,咱们三个这便寻个酒家,吃酒去吧!”杨在田有师父和美丽的小师姐在,心中便有一切,欢喜道:“正是正是!吃喝痛快了,说不定主意便有了!”说时,三人便寻酒家去了。
夜风吹寒。行走间,欧阳不由感慨生人祸福难料,富贵无常;月前自己还是西城之主,如今却无栖身之地。
金陵大城,自然不缺酒家,三人行了片刻,便进了一个较清净的小酒家。进里后,杨在田行去同掌柜招呼,欧阳及彭长燕二人坐下等候。又片刻后,酒菜上了桌来,其时三人亦是有些饥渴了,便痛快吃喝了片刻。
酒菜六七分饱时,彭长燕忽张口向欧阳问到:“师父,若唐婷大小姐愿同你出走,你还留恋不留恋这金陵?”欧阳闻言一怔,本已举起的酒杯却收了回来,思想道:“却不知她是不是那样钟情的女子?若他真能为了我而舍下家务,她说往哪,我便往哪!”彭长燕道:“师父你既有此话,燕儿便与你去走一遭罢!”欧阳道:“你是说你替我去寻唐婷姑娘问话?”不待彭长燕出口,又欣然抢道,“如此便太好啦!此事能成,你可帮了为师大忙啦!”彭长燕见师父激奋之间,极似感念于己,心中不由一笑。
彭长燕起身,持了宝剑,便要行去。杨在田忧心彭长燕安危,道:“可要我陪同你去?”彭长燕道:“不必了,我一人寻僻静处,速去速回!你在此照看师父!”杨在田再记挂彭长燕,但说到师父的安危时,却比之不过了,于是乎不敢再做声。欧阳沧浪对彭长燕正色道:“你小心些,若有什么不测,便即回来告知我二人!”彭长燕应了一声,望外行去。
到得店外,彭长燕即行往僻静处,而后展开轻功,于昏黑处望唐家宅院奔去。一二刻后,彭长燕即奔至了唐家宅院外,见宅门灯火明亮,便落身行去扣门。来时路上,彭即寻思好了扣门话头,待大门开后,向守门小吏道:“欧阳沧浪将军派我来探望唐婷姑娘,烦望通报!”守门小吏此刻还不知欧阳沧浪已遭了祸事,对将军来使自然十分恭敬爱戴,再者彭杨二人曾随同欧阳沧浪来访过唐府,故而记得彭杨二人。
不过此刻门吏听了彭长燕的话,面上却现出了惊异之色,道:“弊府姑娘前刻才出去,欲拜访欧阳将军,路上竟不成碰着彭姑娘您么?”因此前欧阳携带彭杨二人进唐府时,特意令彭长燕还原女子装扮,以同唐婷为伴,便于叙话,故而门吏知彭长燕是女孩儿。
彭长燕闻言,心中一惊,脱口道:“唐姑娘她晓得我家将军回来金陵啦?”赵师爷道:“今日午后已得知,故而一二刻前特意去拜访。”彭长燕想到唐婷极可能同林海等人碰面,便道:“我来时行走的是直近小路,故而未同唐姑娘遇见。如此我便赶回府去啦!”说完拱手道别,门吏拱手时,随口道了句“如此甚好,姑娘行好!”。
而后,彭长燕奔回暗处。这一下彭长燕奔行更急,片刻后即匆匆赶回了欧阳及杨在田所在的酒家。其时欧阳因愁闷而有醉意,见彭长燕进门,先是一喜,跟着见彭独自一人,无有唐婷的影子,心中便又失落,不待彭说话,已抢先道:“唐婷姑娘她终究不愿出来?”彭长燕急道:“不是这样!唐婷姑娘已得知你回来了将军府中,此刻已去将军府寻你去了,恐怕会同林海等贼人碰头呢!”
欧阳闻言大惊,这一番惊情顿时克去了心头醉意,道:“那现下该如何是好?”彭长燕早思忖了此事,便道:“为着唐姑娘免被林海等人卷入或捉拿,咱们还是赶紧沿路回府去查探的好!”欧阳方才是惊慌,此刻闻言立醒,道:“正是正是!”跟着转头向旁侧杨在田道,“在田你付了酒菜钱,咱们即刻出去!”杨在田应了一声,即去了。不片刻,三人出了酒家,寻近路,望将军府奔去。
欧阳沧浪本就思念唐婷,此刻记挂她安危,故而奔行甚急,又因他轻功内力高于彭杨二徒,片刻后,二人便有不及之势。其时三人正以轻功奔行民宅顶上,彭长燕对身旁杨在田道:“你瞧瞧师父那模样!说到唐婷姑娘,他便急得跟什么似的!”杨在田道:“你且别说了,不然咱俩距他可更远啦!”彭长燕道:“他功法厉害,便是没有我两个,他也是能应敌的!且瞧他此刻模样,定然是顾不上我两个啦!”杨在田嘻嘻一笑,随口道:“这个却是的!”
且说前刻林海令左右搜抄了将军府。众人前后里外,将欧阳将军府抄了个底朝天,连管家等府中要人也捉拿了,一并捉了有八九人。众人本以为将军府中必然财帛丰厚,却不想欧阳年轻正义,初为一方将领,十分地小心谨慎,故而除却了一些寻常物品,却不见什么财帛,所谓丰厚,自然更谈不上。
众人搜寻了一大阵,颇有些失望。林海便传令左右,绑了府中管家、管事等八九人望将军府外行去。至府外,林海率领众人行得片刻,便瞧见前头街中一两精巧马车吱吱行来,车前驾马的似个中年武夫。不片刻,两下相遇。车中坐的正是唐婷及一个随同的侍女。
唐婷早听见了前头人马的声响,似是不少,便掀开车帘看望。唐婷望不片刻,瞧见领头的林海是个生面孔,面露凶光,又隐约可见人马中间有八九人被捆绑着,路中徒步奔走。唐婷察觉出不祥,心头已然惊了一惊。唐婷心惊时,双方已停步,林海副手当即问到:“来者何人?”
其时林海见前来的车马精致华贵,便已猜出了一二,副手问话后,唐婷亲自探头出来答道:“我乃西城唐家之女唐婷!”本来唐婷欲问对方谁人,但见对方似军士且正在拿人,又者商贾人家最怕官府和军士,故而只答不问。唐家在西城众商贾中名头甚响,且欧阳被构害前,林海是欧阳管制下的一个偏将,故而听闻过唐家小姐唐婷及欧阳的一些交往轶事。唐婷又是现下金陵西城第一美女,林海此刻嫉恨又上心来,道:“原来是唐大小姐!听说你同欧阳沧浪私交甚密,如今欧阳交通外敌,图谋不轨,以为伯侯定罪革职!你既为欧阳私交,难免一个嫌疑之罪,便请同本将走一遭吧!”
唐婷闻言,大惊失色,一者惊此欧阳的天大变故,二者惊林海等人有不问是非妄自拿人的险恶用心。唐婷其时毫无抵御之力,但她到底还冷静,便争辩道:“小女同欧阳将军有私交,这个确是不假,但我两人交往时,欧阳将军尚在金陵,殊无通敌和不轨之事!便是阁下您所说的外敌究竟何人何帮,小女尚且不知,又何来通敌?再者,我家身为西城商贾领袖,同欧阳将军交往时,所谈论者多为西城中的商贾货殖之事,乃是欲求城中守军关照商货,不令城中营生惨淡,绝无在外通敌及不轨之事!”
林海闻言怒道:“你倒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不过本将为着彻查此案,但凡嫌疑人等,皆不可轻率错过!唐大小姐,你若识相,便乖乖地同本将走一趟罢!免得本将动粗,怕你娇美身子,经受不住!”唐婷见林海包藏祸心,不可理喻,同时面露凶光,又有动手之意,便不敢再争辩了。
林海见唐婷虽忧急,无计可施,便道:“命你车夫掉转了马头,跟随我等去罢!”其时林海抓欧阳不着,便想抓尽所有同欧阳交好的人,以便回去思忖对付欧阳的计策。此刻唐婷身边仅一个驾车武夫和一个侍女,无论如何敌不过林海军士,且唐婷不似前刻欧阳那般慌乱,心知无谓反抗反而处境更会不利,便命了车夫掉转马头,先听从林海,而后再寻脱身之计。
跟着,正是车夫掉转了马头,林海等人将要裹挟上来时,欧阳沧浪飞身上来了。欧阳手握宝剑,呼地一下落身在了道路当中。此时林海一侧军士已掌起了不少火把,街上已被映照得光亮,又者欧阳奔近一刻,已听见了林海的话声,故而心中痛愤。
且说车夫掉转马车时,唐婷掀起的车帘并未放下,故而欧阳道路中落身时,唐婷亦瞧见了他,唐婷心中猛然一动,既喜又悲,喜者自是见着了自己这一二十日来所思恋的人,悲者是他不知为何已“通敌不轨”,被革职了。
唐婷悲喜间,欧阳已正身面对林海,怒道:“林海!你要构害和捉拿的只我一人,同他人无干!你休得枉害无辜!”欧阳功法厉害,林海颇有些忌惮,此刻见他已拿了宝剑在手,更是惧怕,便强作镇定道:“要我放了他们亦可,你一人随我回去!否则,他们一个个都别想活了!”林海说完,一面令左右裹挟住了唐婷车马,一面令身后众人拔出了刀剑,对准了府中管家等人。管家等人听了林海的话,又见刀剑已架在脖子上,到底有些怕死,便纷纷惊惶起来。
先不说管家等人,单是瞧见朝思暮想的唐婷时,欧阳便悲情不胜,跟着听了林海话语,见众人被围住,便知以自己的身手及武艺,虽可抢救唐婷车马,却难保后边军士中管家等人活命。一时之间,欧阳可谓十分忧急。
便在这时,彭杨二人赶来,跟着落身在了欧阳左右。林海见二人亦来,心中不免惊了一惊,林海倒不是惧怕他二人武艺,而是他二人不似欧阳那般顾虑重重,反倒会怂恿欧阳坏事。果然,林海忧心时,彭长燕张口道:“师父,我早说了,林海这贼子该杀了他才是!”杨在田见林海转瞬之间就胡乱抓了这许多人,心中已然大怒,便和声道:“不错!此人包藏祸心,胆大妄为,现下杀了他也不迟!”说完,即拔出了剑来。
林海心知,若欧阳师徒三人一齐出手,自己一边的军士绝难抵挡,但他心知欧阳重情重义,时下又有些忧柔,便道:“欧阳,你等若敢动手,你的这些管家便即刻送命!”欧阳闻言,果然有些迟疑。彭长燕此刻正是气愤头上,却道:“他们若死了,你们也休想逃出此地!”说时,亦如杨在田那般,拔出了剑来。杨在田不是西城将军,没有欧阳那般顾虑深重,他瞧见彭长燕喊话后,林海有些惧意,便如同看破了玄机,便向欧阳道:“师父,林海那贼子似是怕了!”继而欣喜道,“是啦!咱们三个一齐出手,以师父您的高强武功,林海定然难逃一死,若咱们以死要挟,他必然不敢胡来!”
杨在田说这话时,并无刻意隐藏之意,故而周围人都听见了。彭长燕觉着这师弟同自己一唱一和,配合极好,欢喜间,又向林海道:“林海,我师弟说的不错!你若将我管家等人杀了,我师父一恼,必然大开杀戒,你们休想活命!杀了你们,我师徒三人再逃不迟!”林海闻言,晓得彭长燕已瞧出了自己的软肋,自己之所以同欧阳翻脸,全是为的出人头地高官厚禄,倘若人都没了,那岂不是白白替李传文等人卖命?这么思想时,林海果然不敢妄动了。不过欧阳听了彭长燕的话,听她说什么“我师徒三人再逃不迟”时,心中却有些异议,自语道:“阿婷来寻我,自然是没忘记我,逃出金陵,我却要带上她……若是没有阿婷,我欧阳沧浪还不知愿不愿出这金陵……”
这么想时,欧阳又向唐婷被围住的车马望了一眼,正巧唐婷亦在探望欧阳,两下望眼碰触时,唐婷察觉到了欧阳深情而无有其他的眼神,不由心中大慰,又者欧阳武功高强,于是唐婷前刻的惧怕,便也消去了,渐渐安下心来。
果然,僵持不片刻,又是林海瞧见了欧阳宝剑在手,不似此前那般迟疑,便知今晚之事已然难成了。林海愤恨间,于高头大马上,对一众手下道:“今晚出师不利,便宜了他们了!且先撤啦!”众人闻言,纷纷收了兵刃,跟着林海愤懑中鞭策马匹,众人便随他而去了。众人经过彭长燕跟前时,彭长燕瞧出后边兵士裹挟的一些财物似是“将军府”中的,便道:“师父,他们将咱们的财物都搜刮去啦!”欧阳瞧见,道:“林海!你不必太过歹毒,且留下一些吧!”林海回头道:“你已被革职,此前将军府中的财物自然归公!”
欧阳沧浪正色道:“我任将军之职,没有丝毫贪腐,府上财货本就没有多少!且我此刻向你要财物,并非为的我自身,而是为得被你等捆绑出来的管家等人!他们被我连累,我实在对他们不住,一点财物是必然少不得他们的!你若想全身而去,这点财物却要留下!”林海知欧阳情深义重,为的他人,他是真会出手,于是乎只得再次忍气吞声,留下了搜刮来的那点财物。
后边的管家等人闻言,于欧阳的情义,无不动容。跟着,林海咬牙切齿地离去后,欧阳便将财物悉数分发与了管家一众。管家等七八人领受财物,纷纷感激涕零。唐婷马车中瞧见,心中更是欣慰。前刻欧阳出口,唐婷本以为欧阳是为的自己而要林海留下财物,此刻如此,唐婷自然欣慰,只觉欧阳重情重义,似个可托终身之人。
财物分发罢,欧阳同众人道,此时自己已遭人陷害,自身难保,不能再留众人了,望他们各自藏身,免得迟了再被林海等人构害。其时管家等人远没有欧阳这般响亮名头,林海等人又无他们的画像,他们若逃去他出藏身,林海等人自然是追拿不了的。众人明白这一点,又知此地凶险,便各自拿了财物,同欧阳等人作别了。
场上只剩欧阳师徒三人及唐婷主仆三人。这一刻,欧阳再望来唐婷时,竟不知如何言语。欧阳羞惭间,想到适才的凶险,不禁红着脸面道:“唐姑娘,我一时疏忽,遭人陷害,恐怕要连累到你了…”原本两人熟识时,欧阳称呼唐婷为“阿婷”,此刻唐婷见欧阳换了称呼,又瞧见他的羞愧面色,便觉知了他心中之苦。唐婷面容一动,将要说话时,猛然醒起紧要之事,改口道:“此处不易久留,不如去我家宅院叙话罢!”欧阳本是无颜面对唐婷之意,听得她这一句,方知她并未因此而看轻自己之意,心中颇为喜慰,一时间竟不知言表。却是旁侧的彭长燕道:“唐姐姐讲的正是!”又道,“况且林海那般贼子,会不会去府上搅扰,亦未可知,咱们该早些回去,以作打算!”欧阳闻言醒转,于是乎一行人便望唐府折回去了。
一二刻后,欧阳等人赶回来了唐家宅院,宅院门前灯火依旧,幸喜尚未有兵士闯入。唐婷将欧阳三人领了进去。而后又命家丁在外把守,众人行进了偏院的里室。
四人于里室的席上坐下后,唐婷问欧阳道:“不知将军你是如何获罪的,可否告知阿婷?”“阿婷”是二人熟识时,欧阳对唐婷的称呼,此刻唐婷自称“阿婷”,到底有些暗示的意味。欧阳心中愁苦顿去了几分,道:“我听林海之言,该是林海伙同内廷总管李传文等人,趁我这半月前去黔地之机,编织了我私通外敌、阴谋祸乱的险恶罪名。也不知他等人做了什么手脚,瞧着如今之势,我的义父,亦是我三宝党团的掌门人宋高似是听信了林海、李传文等人的谣言,已将我革职了,代我西城守城将军之职的似乎已是李传文了。此事总的说来,一是我疏忽大意,二是林海、李传文等人对我嫉恨,必欲排挤掉我。我此前未有察觉,亦全然不知,故而遭此大难,蒙此千古之冤了。”
唐婷听罢,面上却不如何惊动,只听她道:“都说商场如战场,我是随我父亲经历过商场上的风浪的。如今听将军你这么一说,也便明白了。那确是你为人坦诚,涉世未深之故。”欧阳见唐婷处变不惊,大有前辈的气态,不由拱手道:“敢问唐姑娘,可有什么应敌的良策么?”唐婷猛见欧阳问得真切,不由一笑,道:“良策倒还不敢说。毕竟我于你们三宝党中的紧要人物还未熟识。不过依我想来,将军你既是蒙冤,那么林海等人罗织的罪证必然有破绽,再者将军你此刻还未落入他们手中,不如趁早去你主公或别个紧要且又信得过你的人处,同他申诉你的冤屈,以求得转机。”
此刻的欧阳较之此前冷静了许多,闻得唐婷之言,立即醒转,欢喜道:“是了,此一招甚有道理!”跟着续道,“多谢了唐姑娘你点醒!我这就去寻一人求助,若此计凑效,他日我复了将军之位,定然将唐姑娘你明媒正娶!”欧阳欢喜间,又露了他性情中随意的一面,竟将此私密言语当众讲了出来。刹那间,不禁唐婷本人,连同彭杨二人,都不禁面红耳赤起来,可谓既喜又羞。
唐婷欢喜之下,又有那许多羞涩情态,便如同春日里的映山红花,娇滴滴的,十分地弱不禁风。唐婷低下头后,不由心中说到:“你若真能一心一意待我,愿娶我为妻,纵然做不成将军,又有何妨?我若真是爱你,决心跟随于你,又岂会计较你是不是将军呢!虽说那将军位高权重,可令我家家业无忧,但如此一来,你身边要什么漂亮的女子没有?若能知心恩爱,做不做得将军,都不重要了罢……”自然,唐婷这般想时,心中已是欢喜。
欧阳沧浪站起身后,对彭杨二人道:“你二人在此护卫唐姑娘周全,我去一趟北城大将军府!”唐婷抬头问道:“哪个大将军?”欧阳道:“便是金陵护伯三将军之首聂震天!”欧阳说完,转身持剑而去。
话说聂震天所住的北城大将军府位于金陵后湖西南七里处,西距石头城约二十里,南距此前欧阳所住的“西城将军府”约八里,西南距此刻欧阳所处的唐家宅邸约十里。金陵北城所辖地域乃是西城四五倍,且北城面临长江,长江以外皆为其他帮派或割据者,三宝党团掌门人宋高对北城防御极为重视,故而令聂震天镇守。其时,聂震天所统北城守军,军士近两万名,其中一万名为三宝党团自有军士,剩余近一万名为北城、东城降军。北城军营驻扎于聂震天将军府北面五里处的玄武平坡,俯瞰四野,地势显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