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敬的师弟常冒及薛敬的两个徒弟杨绍平和王云五对敌司徒风谷的四个堂主。七人于巷子内混战,起初双方势均力敌,几个回合后,常冒的内功和手法皆显示出了优势,又几个回合后,四名堂主皆负重伤,杨王二人亦多处受伤。常冒愈战愈勇,最终将四名堂主刺死了一人,重伤了三人。此刻正是司徒风谷和薛敬对掌一刻。于是乎,常冒及杨王二人,猛然望见掌门师兄掉落了下来,便抢步上来救助。
此时小院中的房屋已多处起火,火光照亮了左近数丈之地。薛敬忍痛爬起后,望了一眼瓦背上的司徒风谷,低声道:“他的右手已不能出掌了,我四人一同上去,务必将那龙头杖夺了过来!”
见邹王二人身死,这边屋脊上的司徒风谷亦尝到了败势,只是心中仍有些不甘,正是进退两难之时,隐约听见了薛敬的言语,情急之间,心中思索了对策。薛敬说罢,顾不得左手上的伤痛,偕同常冒三人一齐向司徒所在的屋顶跃上。四人跃至,司徒风谷仍一动不动,四人便小心逼近。司徒风谷到底是一方之主,纵然将败,也不愿奔逃,薛敬四人向他围拢时,他只是静候四人,无丝毫慌乱之感。
司徒风谷打量时,瞧出薛敬左手下垂,似已不能使用,薛敬的两个徒弟身上多处受伤,两人虽还执剑,却不必畏惧,唯有常冒不受损伤,该最难对付,是眼下的大敌。望了一眼,四人将近时,司徒风谷握宝杖的左手微微回收,宝杖便横摆至胸前来,而后执紧运劲。四人见司徒手上动作,逼上的步子不由停了一停。
司徒风谷忽然道:“想要我宝杖,得看你们能不能接的住了!”司徒风谷话出,胸前横着的宝杖便一下正对常冒的胸前撒手推来。常冒听得话声,又见龙头杖横空飞来。常冒料想自己乃泰山派武功仅次于薛敬的几大高手之一,纵然于司徒风谷有所不如,也相去不了多少,便鼓足气劲,出手来接,亦是想探一探司徒风谷内功究竟如何厉害。
却不想司徒风谷龙头杖出手之时,左手便疾速后缩,这一时刻,薛敬亦留心于飞来跟前的龙头杖,故而不曾望见司徒风谷后缩的左手。跟着,常冒手掌抵住龙头杖时,司徒风谷左手突然推出,一股大力电闪喷出。常冒手掌握紧龙头杖时,司徒风谷缩手掌功力嘭地一声闷响,击打在了常冒的胸膛上。常冒连同龙头杖一道往后倒飞而去。
薛敬大吃了一惊,不及回头去看司徒风谷,已听得头顶上呼呼风响,司徒风谷正跃身望常冒追去。常冒连同龙头杖掉落在了巷子近着火院落的墙根一侧,司徒风谷接踵而至。常冒大吐一口鲜血,正要挣扎爬起时,司徒风谷俯身抢回龙头杖,同时一掌切在常冒喉头上。司徒这一下手法既快且厉,常冒喉头破裂,顿时气绝。
且说司徒风谷这几下动作,本是为着抢先一步,夺回龙头宝杖,不令宝杖落入薛敬众人之手,但司徒因最后一下手切常冒喉头的动作而迟慢了一二分,身后的薛敬亦是有随机应变之能,司徒风谷猛然回身时,他已抢先一着,将手中宝剑望司徒后心运劲掷来。薛敬这一掷,不偏不倚,司徒风谷给当胸刺穿,且长剑穿透近半。
司徒风谷大痛之间,吐出一大口老血来,狠狠地瞪了薛敬一眼,薛敬晓得自己得手,司徒难逃一死,面上却是满满的激奋之色。司徒风谷望见薛敬的激奋面色,忽然又吐一口大血,跟着歪倒身子,依在了常冒身上,眼睛终于闭上了。
薛敬料想司徒已死,便纵身跃来,一面拿回宝剑,一面取了丐帮视为无上权威的龙头宝杖。薛敬落身司徒跟前,迫不及待地俯身去抽回宝剑,将要拔出宝剑时,司徒风谷突然开眼,左手一掌朝薛敬身上击来。司徒风谷此刻这一掌并非缩手掌,但也竭尽了周身劲力,故而薛敬亦给他击得倒飞而去。
薛敬两个徒弟正好在身后,两人见掌门师父飞倒而来,急地出手去接,跟着三人一同摔倒。薛敬起身后,喉头气血翻滚,猛然吐了一口大鲜血来,而后气急败坏地向身后两徒弟道:“速速上去!杀了司徒老儿,拿过龙头杖!”薛敬说时,气急之间,咳了一下,口中血又出了一口。杨王二人晓得师父十分在意丐帮龙头杖,便挺身向司徒风谷行来。
司徒风谷此时又已闭眼倒下,杨王二人逼近几步,望见司徒风谷一动不动,口角满是血污,不知他这一下是否又是假死。二人不敢如同薛敬一般逼近,便示意了一下,而后各自挺起手中长剑,一下朝司徒风谷胸膛刺去。杨王二人俱负内功,这一刺自然轻而易举地洞穿了司徒身体,司徒风谷身体只是身体动了一动,口嘴和眼目皆无一丝动静。杨绍平终于鼓起勇气,俯身去往司徒风谷鼻头查探,仔细探了一下,不觉丝毫气息,方知司徒确已身亡。
二人即刻取过师父的宝剑和司徒风谷的宝杖。薛敬此刻亦负痛行了前来,见龙头杖到手,心中多少有些欣慰,对杨王二人道:“将你常师叔的尸身抬上,咱们先行一步,去寻个地方歇宿,明日天亮,赶回泰山!”杨绍平道:“不等聂震天他们了么?”薛敬道:“丐帮龙头杖紧要,现下你师叔已死,为师又重伤,自然得小心为上,等不得他们了!”杨王二人听得,明白了师父心思,便抬起了常冒尸身,三人望小巷子快步行去。
话说前番陆坤、曹洪二人飞身进院后,即见司马艳阳正在院中的一个凉亭之中躲避。亭外丐帮的四五个手执刀叉的徒众已将艳阳围住,但这四五人见艳阳火束烧杀了自己三四名同伴后,便无人敢冒然闯进亭来擒拿艳阳,艳阳时时伸出右手,作出喷刺火束之状。其实艳阳火束不能接连不断喷发,此刻他的燧人神火功力已十分微弱,若要如同前番一般成束刺出,需得四五个时辰之后。艳阳生怕敌手察觉此一点,故而佯装喷火之势,敌手不知就里,便不敢轻举妄动。与此同时,其余的丐帮徒众,近二三十人,三三两两于楼院的前前后后持火把搜寻,楼院本就不大,便给众人火把照得火亮。
陆曹二人望见了艳阳,便朝他迫来,围住艳阳的四五个丐帮徒众退去了旁侧搜寻公子瞻。陆曹二人武功高强,艳阳着实惧怕,但二人将要向艳阳出手时,令狐雅若三人亦飞身进来了。于是乎,陆曹和艳阳等四人,双方共六人于亭子内外激战起来。六人动手不及片刻,欧阳沧浪亦飞身进来,此时院中皆是丐帮搜寻徒众。欧阳于院中一株海棠花树的顶子上一点后,即跃身到了屋楼的瓦面上来了。欧阳再行几步,行至屋脊的后侧一面,四下里一望,只见丐帮搜寻的徒众,却不见公子瞻的身影。
欧阳不得已,便运动内功,大声唤到:“孔瞻公子!我是欧阳将军,你现身在何处!”欧阳以内功发声,声响足以盖住整个院落,公子瞻立时听见,急道:“欧阳将军速来救我!我二层当中的房间之内!”欧阳微微一惊,原来公子瞻竟在自己脚下房间内,倒不曾料到。
院子中的司马艳阳闻言亦欢喜,道:“原来孔瞻兄长藏去了方才咱们出来的房间里了!这一点连我也瞒过了!聪明聪明!”陆坤闻得言语,急向曹洪道:“孔家公子在二楼中间的房间中!”二人会意,曹洪传声向众丐帮徒众道:“孔家公子在楼上,速去围住拿人!”于是乎,众人举火把,齐向楼房围来。陆曹二人经了几下对招,觉出令狐雅若和周孟二人剑法皆高强,捉拿司马艳阳实属不易,便舍弃了艳阳等人,一齐向二楼飞去。此时欧阳亦已跃身至二层当中的房间之外,于是乎,欧阳和陆曹二人便激战起来。
艳阳向周孟二人道:“周大哥,你们去助一助欧阳将军,我和雅若去对付那些涌进去的兵士!”周致远应了一声,即偕同孟玲玲飞身而去。此时,二层孔瞻所在房间,因陆曹二人强行抢入,房壁皆给二人或掌击,或脚踢,纷纷破裂,三人激斗,由房外抢入到了房内。但房中漆黑,三人进房不片刻,即看望不见,手脚也迟慢了起来。紧跟着,周孟二人亦至,且周致远持有火把。众人不约而同,齐往里望,火把光亮中,望见公子瞻缩身躲藏在靠东一侧的床帐之后,正探出一个脑袋来。
欧阳沧浪见公子安然无恙,心中欢喜,急向周孟二人道:“劳烦两位将孔瞻公子携带出去罢,这里由在下断后!”此时欧阳持长剑拦阻于陆曹二人跟前,于是乎陆坤挥舞钢刀攻上,同时对曹洪道:“你去夺人,我来对付他!”陆坤话出口时,即同欧阳急战起来。曹洪便抢去拿公子瞻,周致远向孟玲玲道:“玲玲,你救公子出去罢,我来对付他!”不及孟玲玲应声,周曹二人亦交手。曹洪炼铁掌功夫和擒拿手法,故而不使兵刃,但周致远二年前经令狐老人指点后,武功剑法皆大进一层,此时武功已不在曹洪之下,故而周致远拦阻后,曹洪便不能前进。
不过房间窄小,四人拼斗之后,孟玲玲和孔瞻不能自正门行出。孟玲玲不得已,只得回身来望后窗向孔瞻道:“咱们从这儿跳下去!”孔瞻大惊,道:“我不知武艺,跳不得!这是二层,五丈多高,我跳下去,手脚也折了!”孟玲玲道:“那只能由我抱着你跳下去了!”孔瞻望见孟玲玲二十七八年岁,丰盈美丽,面上不由一红,嗫嚅道:“这这这……可如何使得…”孟玲玲道:“我和致远哥乃习武之人,不比寻常百姓那般多拘束,眼下又急,逼不得已!”于是乎,不等孔瞻再说话,孟玲玲便一手抱起了孔瞻,跟着又急出一掌,击破窗户,二人向外跃去。
此时一层楼下,因丐帮徒众涌入而同艳阳、雅若二人拼杀,众人拼斗间,已有不少人失火烧着了房壁,故而楼下已燃起了不小火头来,眼看不须半个时辰,整栋屋楼便要垮塌。周致远打斗之时,还要手持火把,手脚不灵便,给曹洪切了作臂一下,手中火把顿时向旁侧床榻内飞去,大火立时燃烧起来。周致远受曹洪一切,左手顿时骨折,但丢去火把后,周致远右手宝剑却灵便了许多,几个急招下来后,一剑刺中了曹洪小腹,曹洪血流如注。此时曹洪正巧处在孟玲玲携公子瞻破窗逃出之处。曹洪已知周致远剑法高超,自己没有利刃,非其对手,且又瞧见旁侧陆坤和欧阳对掌,陆坤有所不如,便转身破窗而去。
前刻,陆坤和欧阳交手时,因忧心公子瞻给救逃出去,故而连使猛厉急招,欧阳功力不在陆坤之下,故而五六招后,二人刀剑一齐折断。与此同时,二人闪展腾挪,已将房中的许多摆设皆给打翻、击碎。跟着便是周致远失火燃房。陆坤欧阳二人刀剑折断后,又徒手比拼拳法和内功。二人急拆三五招后,对了一掌。这一掌乃是高下之争,欧阳沧浪使尽了全力,陆坤亦使尽了全力,于是乎,双掌激响后,二人手掌皆热辣阵痛,陆坤往后退开四步,欧阳退开两步。二人脚下木板,受二人重步踩踏,俱都折裂。陆坤火红双目,心中嫉恨欧阳年纪小自己近半,内功却在自己之上。跟着,旁侧的曹便受了周致远一剑。
此时房中火势大作,上壁不仅时时掉落碳火、杂物,灰烟、炽气、火舌亦飞蹿满了整个房间,身处其中之人已有许多不适。曹洪逃窜后,周致远持剑来助欧阳。陆坤见自己独战强敌,绝无胜算,便也转身夺门而去。欧阳和周致远飞身下楼,此时楼下火头已蹿近二楼行廊来。欧阳二人飞出来后,瞧见艳阳、雅若和孟玲玲,三人立身中院护卫公子瞻,聂震天和陆坤正激斗于院子西侧厢房之上。原来陆坤飞逃出房后,正要撞上了飞身进院的聂震天,二人遂又交手。周围丐帮徒众或死伤,或逃窜,已剩不多。欧阳正要上前去助力时,陆坤胸口给聂震天击了一掌,大吐一口鲜血,顿时向西北侧院外倒纵而去,眼看纵然不死,也必元气大伤了。
于是乎,众人聚合,踩过火烧过后的残垣断壁,又向院外行来。此时薛敬三人将将行去片刻。众人不见薛敬等人,只见丐帮帮主司徒风谷已死,龙头杖亦不见踪影。聂震天等人心惊之后,便猜测是薛敬等人杀死了司徒风谷,亦夺走了龙头杖。众人随口几句,望见楼院在冲天大火中缓缓塌陷,再要望时,见西侧大巷中,两大队丐帮的徒众和兵士匆匆赶来,即知是大火惊动了开封总管府兵士,便急转身望东侧小巷行去了。
片刻后,不见兵士追来,艳阳问雅若到:“你们怎么会来了开封?要不是你们来,我和孔瞻兄长得下大牢去啦!”雅若道:“咱们四日前便到了。”艳阳微微一惊,又听雅若续道,“到开封后,依着泰山掌门薛敬的提议,是要先刺杀司徒风谷及众长老,只是咱们不允,便又打听了二日,才得知你们给看守在了适才那个院子中。当时咱们怕惊动开封丐帮徒众,便不敢强攻,一时没有营救之策,便在附近暗中等候了两日。泰山掌门薛敬携带了四五名徒弟前来,当中两人便歇宿院子左近,专职查探。半个时辰前,当中一人望见这边起了许多火把,便来告知薛敬,咱们便一齐赶来了。”艳阳道:“薛敬掌门既有诚心协助我们,同战丐帮,却为何会不辞而别?这一点却令人不解。”雅若随口道:“适才咱们出来,只见司徒风谷,不见他的龙头杖,莫不是薛敬得了龙头杖,疑心他人争抢,便不告而别了。”孟玲玲道:“我猜想也是如此。薛敬一心只想除掉司徒风谷和丐帮长老,于咱们能否顺利救人,却不十分上心。只是没有咱们助力,他们不敢动手罢了。”艳阳闻言不语。
欧阳、聂震天和公子瞻三人行在前头。欧阳随口道:“司徒风谷武功高强,确是当今少有的高手,却不想竟给薛敬杀了。看来薛敬作为泰山掌教,确是有些能耐。”聂震天道:“咱们出来时,只见丐帮死伤徒众,却不见一个泰山子弟,依着司徒风谷的武艺,这一点绝无可能,依我看来,多半是泰山死伤门徒皆给移走了。”欧阳道:“如今司徒风谷已死,开封不日必将大乱,这个却是咱们出兵西北的绝好时机。”聂震天道:“确是如此,咱们天明即赶回江都去。若路途顺利,八九日后,当可发兵。”公子瞻道:“那沿路可还有什么不安定的么?”聂震天道:“进蕲城之前,皆是丐帮掌控区,如今携公子你进出,若给识出,自然会有一些麻烦。”公子瞻道:“二位将军武艺如此高强,又有艳阳等人协助,难道还不能进出城关?”聂震天道:“自然可以。寻常丐帮徒众,奈何不了咱们,只是一些小波折,或许会有。”如此,众人议定,便寻宿处而去。
次日,聂震天等人启程往江都。自然,聂震天和司马艳阳等人七八人皆是高手,丐帮徒众奈何不得,途中一些小阻碍,轻而易举,便给去除,四日后,众人抵达江都城。城主孔善民见公子安然无恙,心中大喜,跟着又听得司徒风谷已死,更是大喜过望。孔善民重赏聂和欧阳众人之后,又令聂、欧阳二人领大军进发西北。五日后,江都军进入萧县。又四五日后,平定萧县及萧县西南、西、北及东北不少土地。
话说泰山掌门薛敬亦预料到了开封将乱这一点。早在聂震天等人赶回江都时,薛敬等人亦马不停蹄赶去了泰安。至泰安后,薛敬一面以派中良药养伤,一面以龙头杖为号召,召集并扶持丐帮中反对司徒风谷、亲友泰山的小股势力。薛敬令徒众大造声势,说自己同司徒风谷决战,最终得胜,如今决心根除邪恶丐帮,号召武林同道,一同扶持建立起新兴丐帮,以伸张正义,维护武林太平。
薛敬有龙头杖在手,丐帮许多当初反对司徒风谷的徒众,或一些中间派势,当中又有一些武林中不明就里的正直之士,因此而响应薛敬,齐赴泰安城议事,薛敬因此而建立了一个亲友泰山派的新丐帮。聂震天等人出兵不几日,薛敬亦协助丐帮亲友势力,以五六年前,开封城南郊给陆坤、方兴平等人击败的卢军、吴忠、段事成及当初的副帮主汪泉等司徒风谷的反对势力骨干统兵,收纳丐帮徒众,掌控了开封城。聂震天和欧阳遂兵止于开封城外。
即便如此,江都亦收获了当初丐帮辖下的七八县,薛敬与汪泉、卢军、吴忠、段事成等丐帮长老留存八九县。至此,江淮与山东之地,实质上成了大泰山、小丐帮与孔家江都国对立态势,三大势力中,江都国兵力最盛,几乎等同前二者之和。
天下安定后,司马艳阳夫妇三人,终于冬月上旬,启程望西蜀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