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大宋的南京,人烟稠密,商贸发达,经济繁荣,奢华程度远超故都汴京。
南市,御街南段有大大小小的茶楼不下二十余家,茶楼外各色布幌迎风飘扬,有灰底黑色字,有蓝底紫色字,有青底红字,张记、刘记、潘记……各种色彩让人眼花缭乱,大小茶楼门庭若市,生意兴隆。
此时的南京临安,酣歌恒舞,纵情享乐,整个都城都沉浸在奢靡、安逸之中,浑然不知南宋所面临危如累卵的严峻局势,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临安城的茶楼大致上分大小两种,大的茶楼分上下两层,上层设有包间隔断,下层设有一个大厅,摆放十几二十张八仙桌还宽敞有余,厅尽头有一高台,高台上有案几,那是供说书人用的。
小的茶楼,也分两层,相比大的茶楼仅少一个大厅,一样的雕镂画栋,一样的红木桌椅,奢华程度丝毫不输大的茶楼,美中不足的就是规模小一点。
临安的茶楼生意特好,不论大小,只要开设就包赚不亏的。
平日里,茶楼来往人员可是络绎不绝的,前来喝茶休闲的人各色各样,朝廷官员私下交流,文人墨客吟诗作赋,愤世之人议论时局,更多的是休闲娱乐、喝茶听书之人。
刘记兰桂坊茶楼,宏大富丽,包间已无空缺,大厅人声鼎沸。
二楼天字一号包厢里,数个锦衣公子喝茶谈话,一个身着大红底蓝印花的二十来岁公子眉飞色舞,吐液飞溅,正给大伙讲市井传言。只见他神神秘秘,低声道:“当朝枢密张俊长大人正房夫人长的肥胖凶悍,别看这张大人是朝廷一品大员,朝堂上位高权重,平日里耀武扬威,可是回到府邸,见到这夫人就像老鼠遇到猫一样。”
此时,他故意停顿,吊起众人胃口,见其余五六人正呆呆出神的听着,这家伙甚是得意:“有一次这张大人在红牌坊逛窑子,不知怎地被夫人知晓,你们猜怎么的?”
众人张大了嘴巴,甚是惊奇。
“这凶悍夫人居然不顾张大人的面子,带着数名家人冲进红牌楼,敲撞房门,欲当场捉奸!这时张大人正赤身裸体和一靓丽歌女相依而卧,情况端的是万分危急!”
他眼神左顾右盼,像是在讲一件军国大事:“张大人不亏是朝廷大员,足智多谋,只见他迅速穿好衣服,拿起床单,猛地拉开房门,床单罩在欲推门进来的夫人头上,厮混的歌女逃离现场后,张大人才说:猜猜我是谁?。这才掀起床单,那胖夫人顿时傻眼了。”
众人哄堂大笑,这张大人也算是个人才啊。
楼下大厅中有位中年读书人,身着灰色葛布长衫,头扎文人蓝色方巾,手拿折扇,正在说书呢。
厅中二十张八仙桌座无虚席,连走道口也站满了听众。
“岳母刺字,天下皆知。少年岳飞师从陕西周桐,这周老先生可了不得,乃我大宋有名的忠义之士,文韬武艺端的非凡,梁山好汉玉麒麟卢俊义、豹子头林冲均是他的徒弟,这岳飞岳鹏举乃是周老先生的关门弟子。”
只见中年说书人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朗声道:“酷暑寒冬,一晃五年过去了,岳飞学艺成功,那本领实属高强,无人超越。牛头山救驾、黄天荡阻敌、朱仙镇抗金……他那一身本领显露锋芒......!”
一时间,大厅里鸦雀无声,众人神情聚精会神,听到精彩之处时连连叫好。
说书先生眼光扫过大厅,声音洪亮:“想那岳母教子有方,岳飞忠君爱国。岳飞十五六岁时,金人南侵,铁蹄之下,大宋军队节节败退,百姓流离失所,此时洞庭杨么又起兵作乱,我大宋处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
一席话听得众人手心出汗,脸色煞白,端的是紧张无比。
说书先生语气愈发慷慨激昂:“杨么遣使重金聘请,岳飞呵斥拒绝。想那岳飞忠孝两全,听从母亲教导,立志忠君报国。事发当日,岳母为坚儿心志,就在岳飞背上用绣花针刺就“精忠报国“四字,针针出血,字字连心,然而岳飞忍着疼痛,坚持让母亲涂以醋墨,使之永不褪色。”
讲到此处,说书人潸然泪下,听书众人也情不自禁,悄然落泪。整个大厅之中充满了感伤的氛围。
就在此时,厅外传来喝骂声:“妈的,是谁在这妖言惑众!”话音刚落,从外面冲进二三十个衙役。
衙役粗暴地分开众人,径直冲到说书人面前,凶神恶煞般的喝道:“你这厮是叛逆岳飞同党!”
霎时,整个大厅鸦雀无声,一众人等吓得面如土色。
这时,大理寺丞罗汝楫趾高气扬的出现了,他喝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衙役们赶紧回答:“这说书的妖言惑众,说叛逆岳母刺字的故事。”
“既然如此大胆,目无朝廷法度,左右还不给我锁了。”罗汝楫面色淡漠,冷冰冰的说道。
一众衙役立刻上前,拳打脚踢,用铁链将说书人锁走。
......
临安东门口,黑压压的一大片低矮的房屋,那是百姓们主要聚集的地方,没有朱门牌匾,也没有青瓦白墙,只有茅草为顶,泥土为壁的简陋房屋。
大石头街,说是街道,其实就是这片区域之中的一个寻常的巷子。
巷子中,十多个百姓围着一个二十多岁的落魄书生,书生名叫刘允升,是寻常百姓之子,多年科举,屡试不中。
他和众百姓可是多年的街坊邻居,关系融洽,相处甚欢。这书生正在给众人讲故事,说的是岳飞牛头山救驾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