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翰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墨染偷袭。他被砸了一鼻子雪,打进他嘴里的雪呛得他剧烈地咳嗦起来。他指着墨染道:“哎,你!”可话未出口,人却又被雪球连击。
“倚强凌弱有意思?我告诉你,宋是不会亡的,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墨染正色道。
宗翰掸落身上的雪,笑着问道:“宋不会亡?是你做元帅吗?靠打雪球赢我们?”
“小妮子不知天高地厚,你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宗望笑着打圆场道:“看来这边的战事已经没有悬念了。世面也见了,眼界也开了,我也该和染儿回去了。”
“好,待我拿下汴梁城,再与你痛饮庆功酒。”宗翰挥手与宗望作别。
宗望抱墨染上马,与宗翰作别。墨染回头气恼地看着宗翰,又朝他的后脑勺砸了一个雪球,才与宗望返回刘家寺。
由于宗望早就让迪古乃带人埋伏在了城外的西北角,所以才敢带着墨染在青城寨里逗留这么多天。他料定宗翰打东南角,城里的人会从西北角逃跑。而在这国难当头时能跑出来的不可能是普通百姓,只能是临危叛国的“大鱼”。宗望认为:与其血战东南,不如静候西北。这样做收获大,牺牲小,而且也能兑现他给墨染的承诺----不杀人,不攻城。
金军在攻下汴梁的外城之后,宗翰为了维持城内的稳定,严令将士们不许进城烧杀掳掠。宗翰很明白其间的利害关系----虽然金军很勇猛,虽然宋军不堪一击,但城里毕竟还有众多百姓。一旦对百姓们赶尽杀绝,那么自己的这点人很容易就会淹没在百姓的战场中。与其惹众怒,步步紧逼地招致百姓们的怨怒与反抗,不如留有余地,软硬兼施,让他们因为恐惧和慌乱而忘记反击。这样的算计虽然只是心理战的手段,但从宗翰的本心来说,他也并没有要与中原百姓为敌的心思。亏欠了金人的是南朝那些轻佻的君臣,与本分朴实的老百姓有什么关系?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即便是一时攻下了城池,也要戒骄戒躁,不能得意忘形方得始终。
不过,比起宗翰的冷静,被金军击溃的天兵和城内的泼皮无赖们就没有那么理性了。仗着女真人和他们的长相都差不多,这些天兵与泼皮就说着他们自己都听不懂的“女真话”四处流窜。他们不顾廉耻地对百姓们进行抢掠烧杀。在他们看来,汴梁城肯定是要保不住了,与其百姓们的家财被金人抢走,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楼台先得月。
尽管宗望许了墨染金军对绾心院的人不杀不烧的承诺,但墨染依然放心不下。养育她长大成人的故园近在咫尺,她怎么可能会不想回去看看呢?眼见迪古乃把从城西北逃跑的“大鱼”上交给了宗望,墨染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道:“将军慢走。”
“夫人有何吩咐?”迪古乃见是墨染,立即用温和小心的语调和她说话。
墨染急切地问道:“将军,听说你们已经攻下了城东南?这是不是说你们已经能进内城了?”
迪古乃摇头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晋王有令,他让将士们抓紧时间巩固城墙,加强戒备,不许进城扰民。咱们的人马还没有进入内城。”
“可是,可是我好担心绾心院。虽然那地方不登大雅之堂,但毕竟是养我长大的地方。”墨染蹙着眉头说道。
迪古乃安慰道:“夫人不要担心,女真将士是不会违抗晋王的军令的。再说,王爷不也承诺过你的吗?你就不要担心了。”
“将军,你能带我进城去看一眼吗?就看一眼!要是知道她们没事,我死也瞑目了。”墨染说着说着就急得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