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楚王熊槐正在邓城的县衙召集群臣议事。
与秦国行辕那边的君臣一样,楚国的君臣亦是就是否“易地”之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以昭睢为首的保守派,或者说是反秦派大臣坚决反对拿巴东盐池之地,同秦国交换汉中三百里之地。而以公子子兰、靳尚为首的亲秦派大臣则是力主“易地”,并晓以利害。
反正两方大臣都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楚王熊槐一时之间亦是难以决断。
楚王不可谓昏君,亦不可谓明君,因为他有一个为人君者最忌讳的弱点——优柔寡断!
“大王,三闾大夫屈原求见!”守在县衙外面的执戟郎中匆匆进来禀告道。
“屈原回来了?让他进来。”
“诺!”
屈原,曾经是楚王熊槐的宠臣,左膀右臂,可谓楚国的肱骨之臣。
其早年任左徒之职,相当于楚国的副令尹,政事二把手的存在,但屈原试图变法,改变楚国封君遍地,国君权力分散的现状,然则其变法,千难万难。若不是楚王熊槐护着他,他又出身于屈氏一族的话,屈原很有可能早已身首异处了!
饶是如此,被封为三闾大夫的屈原已经形同流放,若非他力主联齐拒秦,本人亦是深得齐人之心的话,楚王熊槐不会再度启用他的。
“臣屈原,参见大王!大王万年!”屈原一来,就对熊槐大礼参拜,极尽恭敬之情。
“平身。”
“谢大王!”
楚王熊槐颇为困惑地道:“屈原,你此时不是应该在齐国的吗?何以至邓?”
“大王明察!臣奉王命出使临淄,已至,乃闻大王将与秦王相会于邓,故而不远千里从齐国跋山涉水,赶到邓城,欲献忠言于王上!”
靳尚等大臣憎恶屈原,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听到屈原这话,顿时跳出来道:“三闾大夫,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视王命于不顾!大王命你出使临淄,是为成就楚齐之盟约,如今事情未果,你竟归国,此为大不忠之罪也!”
“好一个大不忠之罪!”
屈原冷哼了一声,说道:“在我来时,齐王已经许诺,只要楚国绝秦,齐国当与我楚国订立新的盟约,成楚齐连横也。我此来,便是劝大王绝秦联齐的!”
靳尚冷笑道:“好一个许诺,恐怕只是口头许诺吧?谁知道在我大楚绝秦之后,齐人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听到这话,与靳尚本是一丘之貉的子兰出列道:“不错。昔日张仪能诈以商於六百里之地让我大楚绝齐,现在齐王只是一句空口白牙的承诺,何以成真?”
屈原并不理睬这二人,凝视着坐在主位上的楚王熊槐,肃容道:“大王果真要盟秦?”
“盟秦之事,已成定局。屈原,你便不必再劝寡人了。”
“大王可有想过后果?”屈原痛心疾首地道:“秦人无信无义,反复无常,昔日秦国几次欺楚,难道还不足以说明秦人之卑劣吗?大王现在盟秦,臣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不出十年,楚秦大战将起,届时楚国何以自处?”
闻言,楚王熊槐默不作声。
靳尚则是笑着道:“这就不劳三闾大夫操心了。国与国之间,从来就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楚秦之盟好数百年,时好时坏,两国十几代人的联姻,何其之稳固也?纵然时有战事,都是为国计也。”
“荒谬!”
屈原叱道:“靳尚,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这是误国误民之言!”
“误国误民?哈哈!屈原大夫给在下戴一顶好大的高帽子!”
靳尚对屈原横眉冷对,又向着楚王熊槐拱手道:“大王,屈原为臣子,不经王上同意,擅离职守到邓城一游,此其罪一!”
“污蔑大臣,此其罪二!”
“试图破坏楚秦之盟好,此其罪三!”
“三罪并罚!臣请大王将屈原再次流放,并贬为庶民!”
楚王熊槐闻言,脸色忽明忽暗。
“靳尚,你这无耻狗贼!……”
“够了!”
熊槐暴喝了一声,随后叱道:“屈原虽有过,但念其心为楚国之好,不追究其罪过。来人,将屈原给寡人架出去!”
“大王!”
旋即便有两名执戟郎中一左一右地架着屈原的胳膊,把他生生的拉出去。不论屈原如何挣扎,楚王熊槐似乎都不想再听他的话。
邓城郊外,秦王行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