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荡与右丞相甘茂对席而坐,商议秦楚两国之盟好极有可能出现的变数。
别看楚王熊槐答应得痛快,但为人君者,多是喜怒无常的,盟约尚未签订之前,谁都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反悔。
“大王,上大夫向寿按照你的吩咐,携重金求见昭睢,但昭睢却拒而不见,似乎,是猜想到什么了。”
秦王荡听到这话,不由得微微眯着眼睛,说道:“看起来,寡人是小觑了这位楚国的大司马。楚国公族多出俊杰也,这昭睢便是其中的一位!”
“大王,污昭睢之名的做法已经行不通,不知大王下一步打算如何作为?”
“寡人听闻屈原赶到邓城了?”
甘茂微微颔首道:“正是。大王,说实在的,臣着实是为屈原这个三闾大夫感到惋惜,其遭到楚王贬黜,却仍一心为国,不远千里从齐国赶到邓城进言,但还是惨遭楚王驱赶出去。楚有其才,而不能用,却是楚国的一大损失!”
“屈原有才是没错,但是他太激进了。激进,便容易得罪人,楚王这么做,可能也有保护屈原的意思!”
秦王荡淡淡的摇摇头,屈原的变法改革过于激进,楚国适用不适用,不得而知。但秦王荡却知道,似这般激进的变法改革,没有一位有着十足的魄力的君主强有力的支持,是无法完成的。
但楚王熊槐有十足的魄力吗?
没有!
所以说屈原是生不逢时。
作为继吴起之后,又一在楚国进行变法改革的大才,屈原的下场可想而知。幸好屈原出身于楚国公族,姓芈,跟楚王一个姓,再加上楚王亦是爱护其才,要不然便不可能只是流放的下场!
“甘茂,此番屈原至邓,对于咱们来说,便是一个有利的突破口。”
“噢?”
“昭睢、屈原之辈,在楚国素有高洁之名,是故为楚之贪臣所忌,欲使楚王与我秦国达成盟约,必污此二人之名,生其嫌隙。”
“大王打算怎么做?”
秦王荡云淡风轻的笑道:“甘茂,寡人听闻你的书法不错,尤其是临摹字迹还是一绝。”
“大王过誉了。”
秦王荡又从一侧的桌案上,拿出一份竹简,递给甘茂,说道:“这是昭睢批阅过的公文,上面是他的字迹。你能临摹吗?”
接过竹简看了一遍,甘茂点头道:“可以。”
“善。甘茂,你现在的任务,便是临摹出昭睢的字迹,字句当中,可污蔑其通敌卖国。”
“通敌卖国?这……”甘茂哑然失笑道:“大王,昭睢是何等人物,怎会通敌卖国?别说楚王不信,便是臣,都没有相信之理啊。”
昭睢好歹是楚国的大司马,又是公族出身,位高权重,声名显赫,何须卖国换取荣华富贵?
闻言,秦王荡的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意:“你不信,寡人不信,别人不信,但不代表楚王不信。这文书,当是昭睢发予齐王的亲笔信,连内容寡人都替你想好了。便道楚国有子兰、靳尚、上官大夫三大谗臣,睢欲除之,然其深受楚王之宠信,故请齐王相助。”
“楚太子横不是在齐国吗?甘茂,寡人还要你写上,楚王熊槐的误国之事,横加指责,并请齐王放归太子横,睢将定于明年春猎之时,袭杀楚王,作兽杀之状,迎立太子横为王!”
甘茂闻言,顿时不寒而栗:“大王,这……楚王不会相信吧?”
“容不得他不信。”秦王荡含笑道:“为人君者,最忌讳的便是臣下作乱之事。寡人观楚王,多疑也,其这些年来东丧地于齐,西大败于秦,恶于韩魏,损兵折将,丢城失地,丑莫大焉!而且楚王曾任用屈原进行过变法改革,试图收回楚国贵族们的大权,如此行为,楚王难道就没有这种担忧?”
甘茂沉默不语。
秦王荡又从旁边的桌案上拿出一份竹简,递给甘茂,说道:“这竹简上有昭睢的私印。这样,岂容楚王不信?”
甘茂看着竹简上面的私人印章,不由得瞠目结舌:“这……这是真的吗?大王,你是如何弄来的?”
“昭睢的私印有两枚,一枚放置于家中,一枚随身携带着。早在先王之时,黑冰台的人就安插在昭睢的身边,这竹简上的印章,是取自昭睢家中的那一枚印玺的。”
“……”
甘茂真是细思极恐。
如此说来,秦王荡是早就打算对昭睢下手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有了临摹昭睢的字迹,有了昭睢的私人印章,楚王熊槐真是不怀疑都不行!
甘茂拜服道:“大王深谋远虑,臣不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