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率领五万步骑打着“勤王”的旗号,火速南下,赶往咸阳。
他已经赶到咸阳城郊的一片雪原之上,但不知道城内的具体情况,故而不敢轻举妄动。而得知嬴壮已经率领灞上大营的兵马闯入咸阳城之后,魏冉大惊失色,刚刚想要下达进军的号令,这时,就有一名校尉飞骑而来。
“魏冉将军,大王诏令,命你独自一人前往城门口!”
闻言,魏冉的脸色不禁发白,道:“大……大王?你莫不是欺瞒我?大王不是卧病在床,昏迷不醒吗?”
“大王已经苏醒,且平定了季君之乱。”
把这名校尉送走,魏冉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旁边的一名将领叉手道:“将军,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大王为何苏醒得如此及时?嬴壮已经举兵叛乱,极有可能控制了咸阳和王宫,万一这是嬴壮在假传王命,骗将军过去,而后杀之。不可不防啊!”
“不错!请将军三思!”
一众将领虽是武夫,但头脑还是有的。
嬴壮假传王命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魏冉重视不重视而已。
思虑良久,魏冉叹息道:“大王可能已经清醒过来,也有可能是嬴壮在假传王命。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魏冉都不可忽视!二三子,倘若我这一去不复还,还请尔等杀入咸阳城,锄奸剿贼,勤王护国!”
“将军高义!我等自当遵从!”众将轰然唱喏。
事实上,魏冉知道自己这一去,很有可能回不来。
无论是嬴壮假传王命,还是真正的王命,魏冉活着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前一种可能性,魏冉可能还有一条生路,而后一种可能性,着实是九死一生!
自己在没有虎符印信的情况下,贸然起兵,直逼咸阳,已经无异于谋反,秦王荡能饶恕他吗?
魏冉相信秦王荡已经苏醒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嬴壮假传王命的话,怎么可能在城门口接见他?把他引进城内诛杀不是更好?
此时此刻,魏冉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
魏冉骑着一匹战马,佩剑都不带,直接赶往咸阳城北的城门口。隔着大老远,他就看见在雪地上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吁——”
魏冉勒住战马,翘首以盼,这身影是越来越清晰的。
这身影宛如雪雕一般站在那里,身上的衣袍都沾着点点冰晶,执剑而立,昂藏九尺,紫金冠束发,浓眉大眼,满脸英雄气,这不是秦王荡还有何人?
魏冉忙下了战马,一路小跑过去,在秦王荡的面前纳头就拜,道:“臣魏冉,参见大王!大王万年!秦国万年!”
“……”秦王荡没有说话。
魏冉亦是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少顷,秦王荡冷声道:“魏冉,你可知罪?”
“臣,知罪!”魏冉苦涩地笑道。
“魏冉,寡人与你认识多少年了?”
“应有七年。”
“是啊。七年了,四年的袍泽之情,三年的君臣之情!寡人依稀还记得,当年寡人隐姓埋名入伍,你便是寡人的百人将,咱们一起出生入死,并肩作战,何等痛快?你左边肩膀上的一道箭伤,是替寡人挡的。你是知道寡人的身份吧?寡人不在乎别的,你这箭伤是实实在在的明证!”
秦王荡一脸狠戾地道:“但是你为何要造反?是为你自己的私利,是想谋一个大的功名,这都是人之常情,你没错。可是,你这样让寡人如何待你?寡人现在恨不能一剑杀了你!”
闻言,魏冉低着头道:“臣,自知必死。臣有负于大王之厚恩,请大王诛之!”
“你以为寡人不会杀了你吗?”
“呛啷”的一声,秦王荡拔出了手中的秦王剑,架到魏冉的脖颈上。
剑刃的冷锋,透过肌肤,给魏冉一种窒息而冰冷的感觉。
魏冉毫不怀疑秦王荡会一剑杀死自己!
这身上的杀气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魏冉咧嘴一笑,终于抬头道:“大王,杀了我吧。若有来生,魏冉愿意再做你的兄弟,再做你的臣子!”
秦王荡挥起剑,隔着几尺的距离,随后一剑砍过去。
魏冉满脸苦涩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唰!”
魏冉头上戴的战盔,其三角冠状头鍪后缨顿项立刻落在雪地上。
等了良久,没有痛苦的感觉,已经吓得浑身颤巍巍的魏冉终于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没死,庆幸之余,他又磕头道:“多谢大王不杀之恩!”
“寡人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处。魏冉,尾随在你部后面的义渠军队,你应该知道吧?灭了他,戴罪立功。”
“臣,谨遵王命!”
秦王荡转过身去,挥了挥手,让魏冉告辞离去。
对于秦王荡的不杀之恩,魏冉是感激涕零。
士为知己者死!
但他又怎能知道秦王荡的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