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病了,还管别人做什么?”裴祺怒吼出声,夏秀敏这样糟践自己,只是为了一个死人,他真的想不通。
裴祺一把掳起夏秀敏的身子,他不想再看她面无表情的站在雨中盘问自己另一个男人的事情了,那没有生气的脸,已经刻在他的脑海中了,只觉得这样的情景牵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很疼很疼。
“啊!”是裴祺吃痛的声音,夏秀敏咬着裴祺的手,那只手正紧紧的抓着自己不放,另一只还打着雨伞。
夏秀敏的嘴角满是血液,有裴祺的伤口,还有她含混不清咬到的自己的唇角。
“他在哪?”夏秀敏推开了裴祺的身子,眼神同样是空洞的没有定落,可是心却像是稳稳的扎在了一个地方,似乎到不了那里,就永远都不可能善罢甘休。
“皇陵,已经埋了!”裴祺忍着手上的疼痛缓缓开口,望去自己手上那排深深的齿印,这么说来,他也拥有了属于她的东西。
夏秀敏茫然的点点头,仍然没有一丝表情,甚至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可是再一秒,她就飞速的冲出这龙纹吊饰的雨伞下,冲进了湿气迷雾又磅礴的雨中。
每个人都看着眼前一幕幕画面,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似乎武华王爷的死,对王妃的打击太大,那女人怕是要得了失心疯。
每个人都有些惋惜互相感叹,没想到武华王妃和王爷的感情这么重,所以才会听了王爷自焚后,也像是死了一样。
唯独夏瑾乐和上官婉儿,两人的眸色里暗含了不一样的颜色,不喜不悲,却更是耐人寻味。裴祺对夏秀敏所有的怜悯和包容,难道上官婉儿就瞎了吗?他已经可以当着所有人面对夏秀敏好了,那她这个皇后岂不是一个摆设了?上官婉儿的心很凉,眼里透露了对那个不可一世男神深深的绝望。
夏瑾乐的情绪里,掺杂了太多的得意和意外。只是没想到,这回老天爷终于帮自己了一把,裴寒就这么没了,看来夏秀敏再做什么,都是徒劳。更何况,今日的所有,都让夏秀敏怕是无力东山再起。
雨漂泊了整个北赵,空气里的哀伤还在弥漫,仿佛连天也在祭奠那死去的人,冷漠又带着温润气息的男人,就这样永远的沉睡在北赵的土地上。
夏秀敏骑着马儿,一路踏着泥泞往皇陵的方向走去,等到真的看见了那一座才翻新的墓,她一个踉跄的从马背上翻了下来,身上的骨头仿佛全都断了一般,让她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腿上的伤口划开了,血渗了出来,本来素白的衣服被夏秀敏的鲜血染成了红色,像极了盛开在白雪上的红牡丹,这样的画面太震撼。
夏秀敏往裴寒的墓前爬了过去,没有任何思想,只知道,自己要到那个地方,雨和血水混合到衣服上,脸上,夏秀敏整个人都像没了灵魂一样,只剩下这么一具躯壳在垂死挣扎。
“裴寒!”她伸出了极为瘦小的右手,颤抖的摸着墓碑上刻的字。
北赵十七年,武华王爷裴寒之墓。
“是你吗?不是你我知道!”她的情绪有些飘零,风渐渐的吹的更大,连一旁的马儿都有些哆嗦的摇了摇尾巴。
夏秀敏的脸上泛着血水,却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苍白的病态,全身只剩下两只颜色,一红一白的相互交映,更是有些震慑人心的凄凉。她的泪慢慢的划了下来。
“裴寒,我不相信你在里边,对不对!不会这么快的!”夏秀敏摸着那深深握在掌心的字,一笔一划,都像针一样,扎在了心尖。
她的哀怨,她的无奈,她的悲悯,连天空都给了一些同情。这旷世的恩怨和绝恋,就这样慢慢的断送在尘世间,化为一粒粒最不起眼的尘埃。
“王妃,要给王爷下葬了!”忽然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夏秀敏一直放空又木讷的脑袋有些峰回路转,她望了过去,一个金色的木棺,盖好了盖子,马上要下葬一般,夏秀敏的眼睛一个大睁,那不就是裴寒。
裴寒,我终是可以看你最后一眼的!
她往那个木棺前爬了过去,所有的力气也在瞬间中迸发了出来,但每挪一寸,都好像要去告别那人,为什么这么近,却觉得那么远?
她终于爬到那棺材跟前,旁边的宫人站着不敢动,王妃对王爷用情太深。
夏秀敏的嘴角慢慢的扯出了一个绝美的弧度,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棺材,连如妃的都不能比,上边的金色华纹把本来很是凄凉的一景装饰的有些华贵,只为里边死去的人,能够更加体面的离开。
夏秀敏的手轻轻的推开了那棺材的盖子,虽然宫人一直有些为难,但见她这般执拗才守在一旁没有阻拦,只是这样的举动,夏秀敏又一次感受到如坠悬崖的痛苦。
那一具男尸,已经被火烧的不像样子了,甚至连一个完整的身子都没能留下。他的脸也被火烧的认不出是谁,只是随身佩戴的那些物件,还在身侧上躺着。
夏秀敏一眼就认出了尸体腰间所挂的玉佩,那是裴寒的玉佩,她的心紧紧一颤。
手伸到了那个玉佩上,眼泪慢慢的打湿了光泽的翡翠。
“不是你,对不对,一定不是你!”她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那烧焦的人,怎么就因为一个玉佩就确定他是裴寒?
“你没有这么胖的裴寒,你很瘦,如果是你,这个棺材怕是要缩一个尺寸了!”夏秀敏摇摇头,整个人依偎在棺材的一边,看着里边那尸体,脸上的绝望快要把自己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