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进去没多久,就有两人带着十几个庄客迎了出来。张横一看,为首的年轻人面似银盆身似玉,头圆眼细眉单,威风凛凛逼人寒。后面一个年轻人赤着膀子,两条粗壮的胳膊上各纹着一条龙,龙头正好到那脖颈之处,好戏双龙戏珠。李俊忙向张横兄弟二人介绍道:“这二位便是号称没遮拦的穆弘和小遮拦的穆春,穆家兄弟。”
张横、张顺向前朝穆家兄弟一抱拳说道:“久闻大名,今日有幸得见。”
穆弘也上前一步说道:“二位不必多礼,我也早对你们兄弟的水上、水下功夫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英雄。”
众人寒暄片刻,便跟着穆家兄弟进了客厅,客厅中早已准备好了酒菜,大家分宾主落座,很快便开怀畅饮。酒过三巡之后,李俊问道:“今日得以贵庄盛情款待,感激不尽,不知二位少庄主可有何事要与我等商议?”
穆弘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我们穆家的生意一直都由你们辛苦经营,我早就想请各位到一起一聚,以表我们穆家的感谢。”
李俊摆手说道:“我等都是跟着穆家混口饭吃而已,不敢居功。”
穆春却在一旁说道:“李大哥莫要谦虚,所谓明人不说暗话。你们私底下贩卖的私盐的事情以为做的滴水不漏吗?”
李俊脸色一变,张横童威等人也都一僵,暗自也都放下酒杯,做好翻脸的准备。就在这气氛凝固的时候,就听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这笑声底气十足,明显是有功夫傍身的。李俊等人抬头一看,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推门进了房间。穆弘、穆春连忙起身,说道:“父亲大人,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穆弘兄弟的父亲,庄子的主人穆武。李俊等人也慌忙起身朝穆庄主行礼,穆弘忙让出首位,让父亲坐下,自己则和弟弟都站到了父亲身后。穆太公瞪了自己这两个儿子一眼怒斥道:“我再不来,你们两个怕不是要将我穆家名声都给败坏没了。我穆家岂是那小肚鸡肠之辈,容不得天下英雄?”
穆弘有些委屈的说道:“父亲,我和弟弟的本意也不是……”
“别说了,竟给我穆家丢人!”穆庄主打断了穆弘的话,穆春更是在父亲身后一声不敢发出。
李俊心想:这父子是唱的哪出戏啊?无论如何,现在穆家掌门的出来说话了,我等不能失了气度。于是李俊起身说道:“穆庄主,实不相瞒,我等兄弟在做穆家生意的时候是顺带藏了私。我们自己也倒了一些私盐去售卖,本想告知贵庄,又恐贵庄心生嫌隙,因此就瞒了下来。”其余几人也都起身向穆庄主拱手。
穆庄主起身,语气平缓的说道:“各位好汉都请坐下,我穆家虽然不是那大福大贵之家,但是也承蒙祖上传下来些基业,过得也算富足。我们岂会霸着独食让各位好汉没有个营生!各位英雄也心中莫生嫌隙,今日事情说明之后,我穆家愿意将私盐这笔买卖让给各位好汉。”
李俊等人都是一怔,他们没想到穆庄主居然将所有的私盐生意让渡了出来,一时也不知道是惊是喜。李俊心思急转,忙说道:“穆庄主,我等本来就是主要给穆家跑个腿,如今却将这大生意一下让渡出来,若要传出去,岂不让天下英雄说我等是鸠占鹊巢之辈吗?”
张横张顺等人确是奇怪李俊为何不应下这等好事,穆弘兄弟则在父亲后面不敢言语。穆庄主接着说道:“哎,各位不知,我穆家看似风光,其实也是危机四伏,如今不得已需要收缩经营范围,若是各位好汉不接下来,我也只能让这生意荒废下来了。”
李俊等人思量再三,最终将这生意应承下来了,酒席就继续下去,众人一直吃到黄昏时分方才散去。
当夜,穆庄主房内,穆弘、穆春两兄弟站在屋内,穆庄主正在用药水泡着脚,穆弘问道:“父亲,今日我兄弟二人将李俊等人邀来,也只是想将私盐的生意说清楚而已。为什么父亲你要将这么一大块肥肉给了他们啊?”
穆太公收起盆中的脚,用毛巾擦了擦,然后笑道:“哈哈,肥肉?事到如今你们还认为那还是块肥肉吗?”
穆春说道:“私盐下来一年也是几千两的利润,怎么不算是肥肉呢?”
穆弘则是沉默片刻,然后问道:“父亲,难道江州蔡九那边有什么风声吗?”
穆太公将毛巾扔到盆中,站起身来,说道:“孺子可教也!穆春,你以后要向你哥哥多学学,别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要多动脑筋!”
穆春暗自嘀咕,哎,这话从小听到大了,我功夫不如大哥,头脑也不如大哥,也只能处处被人拿来比较了。
穆太公说道:“江州那边的‘信鸽’来报,蔡九刚到任,准备严加整治私盐泛滥的问题,接下来生意风险会极大,这只是其一。其二,李俊等人走运私盐的量越来越大,实则我们的生意利润会被他们逐渐摊薄,久而久之我们就会与这帮人产生利益冲突,到时候一旦翻脸,这帮人岂是善类。不如现在就将私盐生意让给他们,这样他们心中也会对我们心有感激。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嘛?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