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言知道余少艾的性子,暴躁冲动是有些,但绝不至于做出动手这样的事,至于程安安就更加不可能。
女孩子之间用谈话的方式总能解决大部分问题,不像男孩子那样冲动,什么事都打一架再说。于是,大家都乐见其成看着她们一起聊聊。
拨开人群,两个大男人一齐走上寂静的二楼,倚在二楼栏杆上看着一楼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二楼走廊的暖灯下,消瘦坚挺的身影被拉长,站在一起时仿佛还能看到几年前穿着校服一起上学时的稚嫩样子。时间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转眼就成了西装革履的大男人。
二人一手一杯红酒,此时,都已经喝的微醺。
二楼卧室,顾瑾言已经四仰八叉像只螃蟹一样躺在床上,鞋子被直接踢在床侧,显然是喝的高了。
余邵宇插着腰歪歪斜斜倚在门侧,难得用强势的口吻,对着床上那人道,“我妹这一次出国你可别像以前那样躲,后天你也一起去送送。”
顾谨言摊手,整个人身子都塌下来,此时醉意渐浓,思绪纷飞,从前的记忆一涌而上。从来没觉得这么轻松,大咧咧的道,“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再不见她?你可是我的老大哥,你能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程安安来这?”
说到这个,余邵宇就觉得不可思议。
此时,顾谨言已经整个人陷进床里,把脸靠着被子埋下,背对着他,很疲惫的样子。
他感叹几声,客观的点出局势,“你就是宣告天下程安安是你喜欢的人又有什么用,最多是其他人对顾氏儿媳一位暂且按下心思,短时间内不再有所作为。至于顾伯父那里,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最近顾谨言的加班时间都不短,酒精的作用下,现在已经困意袭上,大脑迟钝的很,也顾不得话到底该不该说,语气越来越飘,“邵宇哥,我不想像你那样,有了喜欢的人连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
余邵宇拿杯子的手一抖,佳酿洒出来几滴,弄湿了衣袖。
这么久,这么些年,谁都知道这件事是他的逆鳞,大家唯恐一个不小心就碰雷,小心翼翼。他也一直都尽力不再去想,可终究,还是没办法。
顾瑾言翻个身,和着西装睡在被子里面,双眼闭着。半梦半醒之际抓着被子一角又喃喃,很是伤心,“余邵宇,这么多年你这小子该有多辛苦……”
余邵宇一口干下手中红酒,原本尝的是甜,如今只觉得苦涩都要溢出。
这是他高中时期的卧室,里面一些物品都保持着几年前的原样。那时疯狂迷恋的球队海报,熬夜通宵也一定要看完的电影CD。上学时代的书本,小考的试卷甚至是随手的草稿都被整理得当。
他穿过的校服,球鞋,那年运动会摔跤蹭破的裤子现在都还在柜子的最下面一格放着。同学录,毕业照,甚至是顾瑾言拿着新买相机替他拍的那些无聊生活照。
都在这间屋子里面,怎么就进了这里了呢。应该是今天酒精上脑,明明最不该去的地方都去了,或许也是酒精下最强烈的欲望带着他再来这里。
顾瑾言已经睡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厚厚的眼睫毛下挂着丝丝泪珠。余邵宇走近他,这么看着,就像是几年前顾瑾言考砸不敢回家半夜偷偷爬进他家时一样。
算了,他嘴角扯起苦笑,关上床边的灯,接着退出房间带上门。
一楼的人群已经散去,有些人这场酒会过后会接到想都不敢想的大单,有些人会认识人生中的伯乐,有些人从此攀上富二代,生命轨迹发生变化。但更多的人只会在回家的公交上独自哀叹,手里头的方案文件就算加班加点反复修改也没有愿意多看一眼的人,租来的名贵西装需要在十一点前归还不然就要多算一天的钱。
T城是个忙碌,商业化,发展迅速的造梦城市。很多人以为来这里能够实现人生目标,能够提高自身的价值,能够有所作为大展宏图,却不知道这座城市的魅力不过在于它的梦幻。你从不曾伸手触碰到的,那些你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的,让你忙忙碌碌晕头转脑甚至于忘记最初的梦。
这些,都是普通人忙碌心酸的生活点滴,很平凡很琐碎,没有任何人愿意花费时间去了解。可是,余邵宇一直都在想着,要是这个人是采妍的话,她现在会是怎样的在生活……
夜拖长走廊末端男人孤独的身影,细碎的月色打下来,男人黑色的头发里面丝丝点点的银色赫然入目。
余少艾拉着程安安到了阳台,其他人都在客厅把酒言欢,这里便显的安静异常。四下无人,这里就成为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两人年龄相仿,虽然家世有云泥之别,但是站在一块,程安安的长相身材学识并不比她差多少。余少艾望着楼下花园一角,那里的东南角种了一整片海棠花,每到当季,一大片粉嫩鲜红的花就在风里摇摇摆摆,不知道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