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知点点头:“所以我才来求你帮忙。沈大人,这也正是我为难之处。我本想着趁着皇上还在清源,能及时上报此事,凡事总能得个商量,却不想那二小姐竟胆大包天如斯,拦下了我的信使,骗走了我的信物,害得信使求告无门,无功而返,险些酿成大祸,若非局势险峻已至绝境,我绝不会来这样为难你,求沈大人体谅。”
沈如令听她这样说,有些动容,一拍桌子骂道:“竟是如此!那周二小姐小的时候也算伶俐聪慧,没想到长大之后竟然变得这么冷血冷心、心狠手辣。她害死虞卿在先,戕害玉州百姓在后,实在是可恶!周家满门清正,竟出了这样十恶不赦之徒,实在令人心痛!”
他终于眼中有了神采,所有的颓败伤心在恨意涌上来时都化作了动力,只见他起身在屋内转了几圈,神情焦灼而矛盾,宋远知也不着急,只耐心喝茶等着他的回复。
半晌之后,沈如令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激动地说道:“先生既已如此说了,那我沈家便是拼却这一门性命不要,也定助先生一臂之力!”
“沈大人可千万别这么说,宋某向你保证,将来若有罪责惩处,我宋远知定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于你!”
“先生也实是言重了,宋先生一心为国,未曾谋过半分私利,即便调兵遣将,那也是为了保我南平江山,皇上定会理解的,怎舍得怪罪你?”
宋远知却沉默了,她心中再无当年的踏实稳妥的感觉,只觉得空落落的,无依无凭,可她行到此处,早已无路可退,只能咬牙向前了。
见宋远知不说话,沈如令又补充道:“宋先生,我帮你,既是为了犬子,也是为了玉州为了南平,即便到时候真的抄家灭族,我也无话可说。我只希望,切莫让奸佞宵小青云直上,独揽大权,届时祸国殃民,贻害万年!犬子尸骨未寒,我不想他在泉下都不得安宁!请先生助我,除去她!”
宋远知却避而不答,只问道:“沈大人,前月里我曾与尊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尊夫人言辞大方,娴静温雅,宋某不由心生亲近之感,如今已经月余没见,宋某心中挂怀,不知那沈夫人如今可还安好?”
这沈如令什么都好,就是说话直来直往,没什么心机,做事又冲动,幸好有一个做事稳妥,能拿捏全局的夫人替他把关,才保他如今稳坐一方郡守,也没得罪太多人。
宋远知闲暇之余也常常感叹,大凡忠臣诤臣,竟都是这样的性格,能言敢辩,嫉恶如仇,一心为国为君,却总不懂保护好自己。孙嘉俨如是,李安栋如是,沈如令竟也如是。
幸好他今日碰到的是自己,要是碰到的是哪个别有心机的,把这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哪怕只是传到周老先生的耳朵里,这事也就大发了。
她本想问问沈夫人对此事怎么看,但又怕问急了伤了他的面子,只好婉转地来了这么一句。
谁知道沈如令怔了怔,神色又重新变得哀戚起来:“内子深恨那夜没有拦住他,她觉得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如今已是一病不起,只怕……时日无多了。”
没想到,在她昏迷的这些时日里,前前后后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心中惊痛,却也只能徒劳地安慰道:“此事怎能怪夫人,冤有头债有主,还请夫人珍重自身,好好保养自己才是要紧。”
“只是……她毕竟是周老先生的女儿,沈大人,我不想你参与进来,徒伤了你们师生之情。万事有我,你只管静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