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那一叠半人高的公文被小厮们一摞一摞地搬到常郡守书房的时候,常郡守头都大了,他捶胸顿足,哀声连天:“他要干什么,他要干什么,啊?他要什么,我要人给人,要银给银,哪一样没依了他,他,他就不能少给我惹点事,让我清净两天?”
他暴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气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上的肉都挂不住,随着他的抖动像要掉下来。满室的丫环小厮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蓦地,他回转身走到那摞公文旁边,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只看了两行,整张脸已经涨得通红起来,气鼓鼓地像要炸。
那本本子随着他甩手的动作,不偏不倚地朝着门外飞了出去,正好砸在一个小厮身上,小厮吓得一抖,手里的公文就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小厮忙跪下求饶。
“这什么破玩意儿?啊?走丢了一条牛,怕搬走了找不回来?怎么,他还想让本官帮他去找?本官像是吃的那么空的人吗?”他指天骂道,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脑门沁出一片汗来。
“大人,慎言啊,这话要是传回了乔舒的耳朵里,大人只怕不好交代。”他的幕僚眼见不好,只好进来劝。
“交代,他一个正三品的小将军,要我交代什么?我由着他胡来多了,他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想爬到本官头上来了?”
“大人要怕的,倒不是乔舒,只是大人应当知道,如今在边境总理一应事务的,是宋先生。这些命令,必定也是他下达的。否则,借乔舒十个胆子,他也不可能想出让百姓内迁这种一不小心就会天怒人怨的主意来。”
“宋远知?不过是个女流而已,无权无势,无亲无故,一推就倒,脆生得很!我姑父说了,她现在是我们的对头,要我们想办法整死她。我都还懒得去找她的麻烦,她倒折腾到本官的头上来了,那正好,本官就给她点颜色瞧瞧!”
“大人,大人?宋先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可得罪不起啊!大人三思!”幕僚竭力想劝阻。
“放心,出了事我姑父会罩我的,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常远奇在玉州混了这么久了,还怕整不死她一个小小的女人?”他一挥手,就将那些公文推倒撒了一地,“把这些玩意儿都拿去烧了,就说本官从未收到过,到时候那些人发现事没办成,就会去他们那里闹,就这些刁民,那就够他们吃一壶的了!”
他笑起来,似乎很乐见宋远知被百姓们缠住脱不了身的样子,到时候,他就和他姑父孙之泰里应外合,共同参她一本,参她不顾民情,强行迁徙百姓,致使民怨沸腾,到那个时候,就算是皇上有心想保她,那也得想办法堵住悠悠众口才行。
幕僚有心还要劝,可见他语意坚决,他嘴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来。
局中人若是执迷不悟,旁观的人是断断劝不住的。他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到时候该找个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