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常远奇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他岂会听不出宋远知的冷嘲热讽,但在外人面前,他一贯是沉得住气的。只见他听见了也没当做没听见,只是又笑,脸皱得像朵花一样:“宋先生这次来,可有什么指教?”
宋远知转身去端过茶碗,抿了抿茶,情不由衷地叹道:“果真是好茶。”
说罢她又正色道:“指教不敢当。只是有些事情,宋某冒昧想来问一句,近日来玉州沿江的百姓往内迁徙的事情,不知大人可有耳闻?”
“这个是自然,下官身为玉州百姓的父母官,对玉州发生的大小事务,都有过问的权力和义务,百姓内迁,我当然知道。”常远奇毫不心虚。
“那就好。只是我听闻乔大将军申请百姓补贴款的公文已经提上来了半个月了,想问问常大人可有看到?”
常远奇点点头:“先生既然直言,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乔大将军递上来的公文我也看了,沿河百姓内迁,名单上共有七百八十二户,共计人口五千三百四十七人,乔大将军要按人口赔,每个人口十两银子,那就是足足五万多两!且不说玉州公库里到底有没有这么多银子,就说地方公库要动用万两以上的银子,那都得上报朝廷,由皇上亲自下旨批示。下官不是不想批,实在是不敢批啊!”
“这个常大人你尽管放心,我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回头到了京城,自然会由我去向皇上汇报此事。俗话说,事急从权,如今百姓已经开始内迁,大战一触即发,这个时候,要是银子下不来,只怕会激起民变,这个结果,恐怕你我都担待不了,还请常大人通融。”
“哎呀……”常远奇一脸为难,“先生,真的不是我不想帮你,我虽然贵为一方郡守,但库银之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即便我有心帮你,他们那一关你也是决计过不去的。再说了,我南平一向与周边诸国睦邻友好,从不擅动兵戈,现在大良并未来犯,我们又何苦劳师动众,费钱费人呢?”
跟这种人谈军事邦交,谈什么家国大义,那就是对牛弹琴,宋远知忍了又忍,才忍住了把那些话塞进他嘴里的冲动。
“那大人的意思,就是不肯给钱了?”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常远奇刚张嘴,还想与她虚与委蛇几句,却不料她又说道:“还有一事,半月前我命人送来一车文书,乃是当地内迁百姓的诉求,我琢磨着这事我们越俎代庖也不太好,遂将它们送到了大人这里,却不料竟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关于这事,大人可有辩解?”
“什么文书?”常远奇惊讶地说道,“我从未见过。”
宋远知瞥了乔舒一眼,问道:“那日奉命押送文书的是谁,把他叫过来对质。”
“这倒是不必了,先生若是信不过我,大可派人在这府里搜,若是被搜了出来,那就请先生治我一个渎职之罪,若是没被搜出来,那也就能洗清我的冤屈了。”
他愤愤不平地说道,“我身为朝廷父母官,百姓的事就是我的事,若是我果真看到了这些文书,又怎么会置之不理呢?先生,库银之事我确实是为难,这个我不否认,但是先生想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我头上,那我常远奇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