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会看到一个颓丧愁苦的周冉意,卧病在床,夙夜难寐,日渐憔悴,虽然她很不想看到她这样子,但以她对周冉意的了解,只怕这个推断也八九不离十。
她之所以急着回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根据历史记载,周冉意死于十月初九,也就是——她没多少日子了,无论如何,她总要来见她最后一面。
但她又怀了一丝微薄的期待,因为周冉筠比原定进宫的日子迟了好几个月,会不会周冉意也能因此而晚死好几个月,甚至或许就不会死了?
但出乎她的意料,周冉意比她想象中的样子要好很多,她如过去的很多次一样,安坐在桌子边,见她进来,招招示意她坐下来一起吃饭。
“早听说你进宫来了,我就猜你会过来,连忙让小厨房加了几个菜,都是你爱吃的,来,一起吃。”周冉意笑道。
宋远知点点头,在桌边坐下,照例问候道:“不知皇后娘娘近日凤体可还康健?”
“嗯,有冉筠陪着,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宋远知顿时仿佛一口老血哽在喉里,吐不出,咽不下。
周冉意啊周冉意,你是皇后,一国之母,得端庄大方,心胸宽广,面对被亲妹妹撬了墙角这种事情,你还得笑着,端着,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姿态来,可怜可悲他柳怀璟,竟是全然不知,你究竟是因何伤怀,因何而死啊!
“皇后娘娘病愈是天大的喜事,宋远知敬娘娘一杯。”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一个酒壶来,放到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自斟自饮起来。
“听说先生在玉州受了好重的伤,我劝你还是不要饮酒了吧。”周冉意不赞同地摁住了她的杯子,“我们今日以茶代酒如何?我也陪你,喝个尽兴!”
“多谢娘娘关心,我没事。”她微挣了挣,就把酒杯挣了出来,一饮而尽。
周冉意当即明白了:“你见过冉筠了?”
宋远知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此事……是我对不起你……”周冉意突然说道,“把她带进宫,是我的意思,你不要怪她。”
她抬手,示意宫女们都出去,才又对宋远知说道:“远知,这些日子,皇上也与我说了很多,以前是我考虑事情不周,总想着让你进宫伴驾,却不知你心中之苦,如今我也不再逼你。你若是愿意进宫,我也会把你当自己的亲姐妹一般对待,绝不会厚此薄彼,你如果不愿意也不要紧,你仍旧做你的宋先生,谁也掩不过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宋远知愣愣地听着,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转了说辞。
她电光火石间突然明白过来一个道理,那就是周冉意要回乡省亲,为的就是周冉筠。
的确,比起宋远知这般踌躇不定孤高自持,她的嫡亲小妹美丽聪慧活泼爱笑,自然是要好上许多,更重要的是,她是自己人。她在柳怀璟和宋远知之间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自然就想到了另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虽然过程迂回曲折了些,她到底还是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