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赵锡梁万分欣赏地喝了一声彩,然后便听到身后一声闷响,身上沾满了鲜血的白衣女子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有鲜血不断地从指缝中涌出来,她的脸色和双手都比冰雪还要白,浑身上下冒着彻骨的寒气,身上还在湿哒哒地往下滴水。
于是赵锡梁摇摇头,将自己身上盖着的那床薄被掀下来,兜头盖在了她的身上,他叹息道:“逞什么能呢?”
他显然对于自己已然出手,宋远知却还要亲自涉险的行为有些不解。
那薄被上还带着赵锡梁的体温,宋远知默不作声地抱紧了被子,忍着剧烈的痛楚,一声也不吭。
“找个大夫来!”赵锡梁吩咐道,一面看向了窗外的湖水。
冰层已经彻底消融,细碎的雪花直接落在了湖水上面,水面平滑如镜,仿佛刚才那样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战斗只是他们所有人的幻觉。
结束了吗?
并没有!
突然,湖水又开始微微的震荡,无数细小的波纹从血水散出的那处一圈一圈的荡了开去,湖水的天青色和血水的赤红色混杂在一起,让这一幕看起来有些诡异可怖。
与此同时,湖面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动人的歌声,分不清是哪里来的,只是觉得悠远动听,缥缈美好,令人心驰神往,仿佛是高天之上云霭后头休憩的一位女仙漫不经心的吟唱,又像是森林深处万灵绝迹的地方,有精灵在放声歌唱。
那歌声轻轻的,柔柔的,所有人听了都觉得十分舒畅安逸,情不自禁地就都放松了下来,可是不知不觉间,那歌声便像是在他们身边悄然织就的一张蛛网,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已经暗暗缠住了他们。
宋远知倏地抬头,目光正正撞进了赵锡梁的眸子里,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原来雪姬刚才的那一声几乎要穿透他们耳膜的凄厉惨叫并不是他们的多心,雪姬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既能独步天下,想来看家吃饭的本事确实是不少。
她这是情知今日必死,绝难逃生,所以倒不如放手一搏,与他们死战到底。即便是要死,也要把他们一同拉入无间地狱!
“放箭!”赵锡梁率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然而那些埋伏在屋顶上的弓弩手这回却都没有听从他的命令,他们的目光已经开始慢慢涣散,手中撤掉了力气,指尖放松,弓弩便纷纷坠了下去,甚至有不少从赵锡梁他们所在的窗前掉落,直接砸在了小楼通往冰湖的那条小路上。
宋远知眼见不好,扶着赵锡梁的床榻咬着牙又重新站了起来,她握紧了寒霜剑,又要越窗而出,那握剑的手却被一双大掌紧紧地握住了。那手温暖而干燥,握在冰冷得已经失去知觉的那只惨白惨白的手上,那温暖便成了灼烫,宋远知被烫得抖了一下,那手却在她的颤抖中将她握得越来越紧。
去路被阻,宋远知抿紧了嘴唇,等着赵锡梁的解释,他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以一种强硬不容拒绝的姿态抓着她的手不放她走。
在他们的纠缠间,雪姬的歌声已经慢慢变了调,慢慢地由飘渺无着变成了尖利高亢,女仙变成了女妖,精灵变成了恶魔,天际也变成了地狱深处!那声音凄厉疯狂得像是要把天幕撕成两半一样,撕扯着他们的耳膜,他们只觉得心口一痛,竟齐齐地喷出了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