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宋远知失声叫道,“你怎么可以,怎么会,怎么会?”
她一下子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眼中风雪弥漫,她的嘴唇剧烈地开合着,神情失态。
赵锡梁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笑容浅得一吹即散,“一个容妃,外加一个你,但凡他还有点血性,这种时候就该站出来。”
“可是……”
“没有可是,小知儿,朕没有逼他,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也看到了,大良建国不久,连年战争国力损耗巨大,眼下根本不可能两面开战,这是最好的选择。”
“何况,我们之间隔了一个南平,你是想朕打舒郁顺便把南平打下来,还是希望大良军队进入南平境内被南平一锅端?”
宋远知平静了下来,她轻轻地说道:“我总是说不过你。”
“小知儿,很快了……”他话语里的深意让她不寒而栗,“你不希望朕将你蒙在鼓里,那朕今天就和你说说——战乱已起,诸国争雄的时代已经过去,这个世界,只能容得下一个主人,即便懦弱无能如柳怀璟,在这种时候也不会置身事外,你以为,他打西南,会只是为了给容妃报仇?”
“小知儿,他可是帝王啊……在你去南平之前,他可混得一点都不惨呢,这些权谋、御下、平衡、纵横之术,朕是无师自通,可他是从小接受过正统教育的人,你以为他会不懂?”
“朕从不否认他对你的感情,但朕看不起他将你凡事推在前头的秉性,不管是内在还是外表……他将你塑造成神,他需要一个替代他在朝中发声的人,他需要一个监视、控制、统御和平衡整个朝局,但是又绝对不会威胁到他的江山的人,而你,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南平。”
“等到朝中局势大清洗,过往盘踞势力被铲除干净,而你,也被当做那个出头鸟、替死鬼,无情地抛弃,小知儿,你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在那个时候离开,但是最错误的事情,就是没有更早地离开。”
“你在说什么?”他说的这些话,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一个字也不会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我了解他。”
“你了解他?”赵锡梁嗤笑道,“你是被爱情蒙蔽了眼睛,把一坨狗屎当成了黄金。”
“小知儿,你爱朕吗?比爱他更多的那种爱?”骄傲不可一世的帝王,原来也会在这种问题上陷入死局。
宋远知别过头去。她自以为的爱,却让她在玉衡殿里沉默地流泪,她惯于忽视的情感,却让她在某个墨色暗夜里,将自己交付了出去,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就一次次地……鬼迷了心窍呢?
她的沉默却让赵锡梁怒火中烧。
“你等着吧,很快了。”宋远知没听懂他刚才那句很快了是什么意思,但现在这句,她听懂了。
很快,她苦心造就的和平就会被打破,刻意不去想的阴谋与侵夺会浮上水面,战火在九州大地上熊熊燃烧,五年休战协定……恍如一个笑话。
“别哭。”赵锡梁不甚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无论怎样,朕总会护着你……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