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锡梁不说话。
她的心便一点点沉了下去。
低头再去看那些信,她幽幽地说道:“那就……如你所愿。”
寒霜剑系在腰间,黑曜石挂在颈间,除此之外,她再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了。
见她转身便要开门出去,赵锡梁快走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外面还在下雪,你可以等雪停再走。”
“不必。”宋远知根本不敢回头看他,只是说道:“赵锡梁,你不要后悔。”
“那……你把那对人偶带上。”
“留在安郢了。”
“那……”向来杀伐果断的一国帝王,突然变得优柔婆妈起来,可是宋远知没有再等他,手微微一挣,就快步走出了门。
外面风雪漫天,她踏着过膝的积雪,一步一个脚印,走出了行宫,倏忽间已经雪覆满头,仿佛……一下子已经青丝垂暮,韶光逝尽。
也是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鞋袜甚至裤管都被融雪湿透,寒意从脚心漫到心底,她浑身都好像从冰湖里捞出来的一般,她的脚步却坚定而不容退却,就那样一步步走出了皇宫,走出了长陵。
不回头,永不回头。
她是在长陵死了心,才下定决心离开的,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回去呢?
何况,现在她又有什么立场再去帮南平,再去帮柳怀璟?
朝三慕四、朝秦暮楚、反复无常,她几时竟成了这样的人?
身后的宫门重重地关上,似乎是已经有人打了招呼,她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得不可思议,直到视线被朱红色铜雕大门完全阻隔,她还是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
“赵锡梁,我是你十里红妆娶回来的妻子,是你下诏立册亲封的皇后,是你亲口允诺要与我携手白头……你怎么舍得赶我走?”
等了许久许久,也不见宫门开启,她低头,自嘲地笑了笑,摸了摸腰间的佩剑,熟悉的纹路让她安心,她终于决定,要离开。
夜色深重,前路被重重雪帘遮盖,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闭着眼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刚刚大病初愈的她,身体并没有彻底好全,她甚至狼狈到——会因为积雪下的一个小石子滑倒。
身体深处传来浓重的无力感,脚下的步子越走越歪斜,每一步都透着虚浮和力竭。
终于走不动了,她索性坐在了雪堆里,双膝弯曲,两手抱膝,额头枕在了手臂上,闭眼、咬牙,她无声地哭了起来。
身后不远处,宫门还遥遥在望。原来她走了这么久,还不曾走出三里地。
她已经……走不掉了啊……
“为什么要走?”头顶突然传来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大雪掩盖住了他们的脚步声,她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