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苏淮睡下后,清婉裹着一件狐皮斗篷出了殿门,端王苏祁站在台阶下与下属谈话。
苏祁比苏淮小两岁,是刘太妃的儿子,虽有满腹才华,素日里却对政务不大上心,这一点倒是和怡王很像。
苏祁转身看见清婉,挥手让属下退下,走上前,问道:“皇兄喝过药了?”
清婉嗯了声,“喝过药,又睡下了。”
苏祁叹了口气,苏淮近些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太医院却还找不出有用的治疗方案来。
清婉想起一事,说:“李维的家人可都安抚过了?”
苏祁说:“我与九弟商量后,从大内拨了一百两银子安抚他的家人,前些天左都御史秦明和左副都御史韩允都亲自到他家吊唁了。”
清婉点点头,“这些事情,您没有告诉陛下吧?”
苏祁皱眉:“自然没敢说。自古以来,能得到御史血谏的,无一不是昏君,李维这一鞭子抽下去,皇兄日后如何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他心里定是恨死李维了。”
清婉挑了挑眉,心想恨死李维的可不止苏淮一个。
因着近日宫里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些事,清婉的册封大典如期草草举办了。典礼过后,她换了一件碧色的罗裙,在竹辉堂接见了怡王。
她站在槅扇外,指挥着顾彦将怡王带来的东西抬到内室放好。
许是长时间赶路的缘故,怡王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济,清婉忙请他到屋内坐:“皇叔,进来喝口茶吧。”
怡王皱着眉,看着顾彦抬进屋内的箱子,说:“你为什么大老远的让我带这些东西过来,你如今住在宫里,还会缺这些小玩意吗?”
清婉随口回道:“里头有一些母亲的遗物。”
怡王哦了声,提步进了屋。
清婉让小竹上了热茶,又问道:“听说嘉乐这次也过来了?”
怡王说:“世子随侯爷去溏州了,嘉乐一人在家呆着也无趣,便一起过来了。”
清婉说:“我可记得,世子文文弱弱的,哪里像是个打的了仗的人?”
怡王笑了笑,说:“比起侯爷,自然是差远了,侯爷也是想让世子随军历练历练,顶多待在后营里转转,真让他拿刀上去和山匪搏斗,侯爷自个儿怕是也舍不得。”
清婉暗暗冷笑,他们夫妻两人成婚不到四月便分开,嘉乐还随娘家来了帝京,想来这感情也和睦不到哪里去。可怜了那姑娘,大好的年华便让一个不成器的二世祖耽误了,也不知如今她过的如何了。
怡王又问道:“皇后的事......如今朝中可有定夺了?”
清婉淡淡的:“父皇这一病,什么都耽搁了,能有什么定夺?”
怡王点点头,欲言又止。
清婉觉得他有些不对劲,问道:“怎么了?皇叔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怡王说:“这件事与嘉乐有关,我本不该和你说的,只是你好歹也与她住在一个屋檐下那么多年,我希望你能顾及往日姐妹情谊,帮她想想办法。”
清婉愣了愣,“您说。”
怡王说:“说起来也都是我这个当爹的错,明知世子就是个二世祖,还把嘉乐嫁给他。先前他诚意十足的求娶嘉乐,我还以为他打算收收心与嘉乐过安稳日子,谁知,大婚当日,他便喝的酩酊大醉,跑到下人的房里,睡了嘉乐的陪嫁丫头不说,第二日醒来还死不认账,被他爹打了十棍子才勉强认错,一转头回到房里关上门,竟责骂你妹妹蛇蝎心肠,敢跑到侯爷面前告自己丈夫的状。你妹妹哪受的了这种气,当日便收拾东西回扬州了。”
清婉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沿,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那后来呢?”
怡王继续说道:“后来,田夫人亲自带着世子到王府,给嘉乐赔礼道歉,出了嫁的姑娘随随便便的就跑回娘家,也不成个样子,几个人好说歹说了半个月,才把人劝回去了。可这人是回去了,疙瘩也结下了,你也知道你妹妹的性子,从小就眼高于顶,怎么可能就轻易原谅那个二世祖呢?”
清婉说:“既然都闹成了这样,为何不干脆和离了?”
怡王叹了口气,说:“你妹妹嫁的可是靖远侯的世子,那是想和离就能和离的吗?我也曾下过决心,拉下脸面同侯爷提过,可侯爷却说,两口子吵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性子不合,磨合一阵便也合了,若真的成婚不到四月就和离,传出去伤了两家的脸面,更重要的是,伤了他世子的脸面,毕竟我嘉乐的名声一贯是很好的。”
清婉有些疑惑,她一直以为像世子爷这样的人,能做出这种混账事,早就不要什么脸面了。
怡王说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清婉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