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撇了一眼脖子上的刀尖,面上无一丝慌乱,反而低声劝道:“二皇子,早些收手,大家都能留下一条命。”
苏景光只觉得清婉看向他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他还哪敢信张廷的话,手上不由自主地握紧,颤抖地:“你先放了!不然......不然......”
夏暝最看不上苏景光这种窝囊样,见清婉站在原地还不动手,说:“我赌十根黄瓜,他不敢动手。”
清婉淡淡地:“你赌几根黄瓜都没用。”说罢,她举起手中长剑,还未有下一步举动,苏景光手腕一颤,丝丝鲜血自张廷脖颈渗出。
清婉深吸了口气,试图压下胸口的怒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下一刻,她便冲上前一脚踹翻拦路的案几,朝苏景光刺去。
夏暝说的对,那个小毛孩连弓箭都未拿过几次,又怎敢动手杀人,张廷眼见形势不对,空手奋力推开刀刃站起身。苏景光惊吓的连连后退,就在清婉准备再上前一步时,张廷忽然拦在了他们中间,呵斥道:“他是你弟弟!”
清婉似乎不敢相信张廷会这么做,摇了摇头,“不,他不是。”
张廷望着清婉的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他年纪还小,只是被人误导了......”
清婉打断了他,说:“你是不是想说我太让你失望了,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像我这样的人,怎么配为一国之君?”清婉知道,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直都在怪她太过狠心......
张廷摇了摇头,还未回答,清婉便偏头朝夏暝喊道:“夏暝!动手!”
手起刀落,地上的人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便已没了声响,一颗大大的人头滚了几滚,最后停在了红漆柱子下。
张廷移开目光,闭了闭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苏景光登时吓的腿脚发软,痛呼道:“表叔!!”
清婉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劝张廷让开,却见苏景光似发了狂一般,举着刀朝张廷背上刺去。清婉来不及思考过多,奋力抓过张廷,将其护在身后,待她反应过来,刀已入了肩头,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苏景光似也被飞溅的血吓到了,盯着清婉的伤口,只愣了那么一瞬,腰部便被一把长剑横穿而过,身体顷刻间断成了两截。
张廷登时呼吸一滞,惊慌不已,伸手欲去扶她,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你没事吧?”
清婉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忍着剧痛将肩头的刀刃拔出,用手捂着伤口,挣扎着朝苏淮走去。
张廷低头看着指尖的鲜血,心中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与迷茫。
大殿中已是尸横遍地,一片混乱,一个穿着戎装的女子匆匆跑了进来,草草撇了一眼这满地狼藉,拱手对夏暝:“禀告大人,城内叛军已尽数伏诛。”
夏暝颔首:“很好。”
“言言!”
文汐言闻声望去,只见她的老爹文若虚抱着大红柱子坐在地上,双腿发软,吓得站都站不起来,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啊?”文汐言蹲下身子,扶着文若虚的手臂,东看西瞧。
文若虚死里逃生一般,激动地握住她的手,道:“你爹我没事,你怎么受伤了?还流了这么多血。”
文汐言看了一眼划伤的胳膊,道:“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她转头招来两个部下,让他们先送大人回去。
文若虚撑着她的手臂站起身,双腿还在发抖,“你不跟爹回去啊?”
文汐言说:“女儿还要和上峰出宫去清理余孽,您先回去,听话啊。”
文若虚一脸忧愁,“是谁不听话啊?你快跟爹回去,包扎伤口,外头太危险了,你别去了啊。”
文汐言无奈地:“女儿是国朝的将士,哪能现在就走了呢?爹您别闹了,快回去吧。”
文若虚板起脸,拉着她就要走。夏暝忽然开口道:“文都事,文阁老今日想必是受了惊吓,你先陪阁老回去吧,这里还有其他人。”
文汐言一脸犹豫,文若虚忙说:“多谢夏大人。还不快走。”
文汐言没了法子,不情不愿地扶着父亲离开了。
清婉将苏淮从案几上扶下来,靠在她的怀里,他的身体冰冷无比,眼睛却还半睁着,口中吐着白沫。清婉伸手缓缓合上他的眼睛,一滴滚烫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兵部尚书上官弘扔掉了手里带血的长刀,向苏淮走去,低声道:“殿下请节哀。”
端王指挥剩下的人抬来了担架,亲自上手慢慢从清婉手中抱过苏淮的尸身,放到了担架上,随后取了一匹白布盖上。
清婉的伤口还流着血,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神情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