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弘接着说道:“两位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可陛下生前立下的圣旨,未经众臣察看便被侯爷烧毁,新帝之事,还要请两位想个法子。”
张廷闻言,抬眼打量着清婉的神色。
清婉冷冷地:“我不过一个公主,如何能决定此等大事,永福宫不是还躺着一位千岁吗,阁老不如前去求一道懿旨,比找我有用的多。”
在场的几位大臣无不惊讶,她这是要......放弃皇位的意思?
清婉说完,便提步朝殿外走去,待迈出殿门,她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才发觉伤口又痛了起来。她大步流星地迈过一道又一道的尸体,再未回头。
身负重伤的顾彦,一瘸一拐地走着,企图跟上清婉的脚步,没走几步,便力竭倒地。
清婉一路走到了西直门,夏暝正带着手下在清查尸体。她信手牵过门外的一匹战马,不顾将士劝阻,跃上马背,飞奔而去。
寒风呼啸,浅雪没过马蹄,清婉随意找了一个方向一直跑着,肩头的伤口冻的麻木,也不知跑了多久,慢慢的她筋疲力竭,伏倒在了马背上。
这一觉,好像睡了百年之久,清婉再度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棉被,闷得她有些热。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寻着烛火的方向看去,才发觉自己身在一个小竹屋里。肩头的伤口也被缠上了纱带,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她下意识挣扎着想起身下床,浑身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此时外头天色已暗,她瘫倒在床上想着,自己今日不该如此任性的,但愿救下她的人是个老实人。
木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清婉吓了一跳,挣扎着坐起身望去,待看清来人,她不禁纳罕,“韩允?怎么是你?”
韩允端着药碗走进,见清婉要起来,忙道:“殿下,您的伤还未好,不宜动弹。”
清婉看了他一眼,复躺了回去,谁教这人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这是你家?”
韩允搬了张杌子坐在床边,道:“不是的,这是微臣老师的家。殿下放心,老师是独居,昨日他病了,微臣过来看望他,又听闻皇城发生了宫变,便想回去看看,不料却在半路碰到了殿下晕倒在马背上。”
清婉疑惑地:“这里不是京都?”
韩允浅笑着说:“这里是宣平。”
“我居然跑到宣平来了?”
韩允愣了愣,回道:“微臣是在半路的山道上碰见殿下的,只是殿下当时伤的重,今日皇城又发生宫变,官道上的客栈都不大安全,微臣便擅作主张,将殿下带到这里来了。”
清婉哦了一声,忽然注意到韩允手中捧着药碗,一脸期待地望着她。清婉没有犹豫,伸手接过药碗,便一饮而尽。
韩允接过空碗,表情有些惊讶。清婉皱了皱眉,“你看着我做什么?”
韩允微笑着说:“没什么。”
清婉想了想,说:“你就不问,我为何身受重伤,一个人跑到官道上去?”
韩允笑了笑,说:“都听说了。”
清婉神情有几分疑惑,“听说什么了?”
韩允说:“靖远侯挟持天子,企图逼迫其立下传位圣旨,怀瑾公主智勇无双,持剑护驾,救下一众大臣,可惜,先帝病重,终究还是仙去了。”
清婉望着他从容淡定的面庞,说:“还有呢?”
韩允说:“没有了。微臣今日未曾入京,知道的不多。微臣知道的这些消息,也解释不了殿下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官道上。不过,微臣想,殿下有自己的原因,身为人臣,不应多问。”
清婉听罢,温柔地笑了笑,露出醉人心脾的酒窝。韩允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又停,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不妥,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清婉想了想,说:“你可知宣平的同知张玄德张大人?”
韩允说:“微臣知道,张夫人程敏郡主是殿下的姨母。”
清婉说:“那你能带我过去吗?”
“现在已经入了宵禁,又是特殊时期,全城戒备,怕是不宜外出走动。殿下今夜宿在此的事,微臣定一个字也不会向外透露,殿下不必担心会有损您的清誉。”
清婉失笑:“我哪还有什么清誉,韩大人多想了。既然过了宵禁,那便算了吧。”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提起这事,许是隐隐觉得有人在找她,她若是去了姨母家,说不定那个人就能知道她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