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清婉闷在薄毯里摇了摇头。
“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清婉依旧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从府里带了些上好的创药来,一会让人给你换上。”
清婉淡淡地:“不必了。”
张廷有些不知所措,便转了话题,“新帝昨日下了诏书,册封你为怀瑾长公主,还在宫城外赐了府邸于你居住,待你伤好后,便进宫拜见新帝吧,你此番救驾有功,陛下给的赏赐可是皇室宗亲里最多的。”
清婉闷声道:“再多赏赐也不过是绣花枕头罢了,中看不中用。如今新帝年幼,无力执掌朝政,这国朝的权柄可不都落到您手中了......”
他口口声声新帝新帝,如今想册封谁,给谁赏赐,抓谁下狱,砍谁脑袋,还不都是内阁说了算。
清婉想起刘太妃的事,会不会也是他的主意......
张廷无奈地:“凌秋,不要胡闹。”
清婉背过身去,不理他了,她最烦他总是拿她当小孩子似的,动不动就说她胡闹,她做什么都是小孩子过家家,成不了气候,她便安心当个小公主,不做了还不成吗。
张廷:“我知道,你自打回宫,便做好了夺嫡的准备,一腔热血,忽然就让我这么浇灭了,你心里怪我,我都认。可你自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性子,什么样的风格,我再清楚不过的。我不同意你继位,不单单是因为你母亲,是经过我多方面考虑的。在你母亲出事前,即使先帝对你期望颇高,你也从未把自己当成过储君来看,你想夺得皇位,不过是为了替你母族报仇,而非以天下为己任,决心做一任为国为民的明君,你的欲望,都是靠着仇恨堆积起来的,即使你真的继承大统,也做不长久。一旦卷入政治和权力这个旋涡,今后再想脱身,便需付出血和泪的代价,我不想你今后落的和先帝一样的下场。”
不知是不是隔着薄毯的缘故,清婉觉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越说到后面气息越弱。可清婉心里还拧巴着,一动不动的埋着头。
张廷说的对,在母亲出事前,她的确从未想过要夺得皇位,她生闷气的缘故,也并不是因为皇位的事,而是那天在青云殿里,她一心想要保护他,他却为了一个逆子拦在她面前,他说的话,做的事,全都表现出对她的不信任。
靖远侯此次宫变,就是要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他考虑了所有的变数,先直接逼先帝立下诏书,再清理掉不服从他的内阁成员,是最快速最安全的方法,待诏书到手,多的是人会为了自保而效命于他。可他却还是算漏了清婉这一个变数,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把清婉放在眼里。
张廷忽然想起,那日在成安殿下,他答应娘娘会保护好清婉,可如今却反了过来,其实,以前她也曾维护过他很多次,只是他都没有怎么在意罢了。
如今她拼死救了他一命,可他竟然都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报酬。
“那晚在内阁与你说的那句话,是唬你的,非我本心,我事先也曾想过,若你后来没有听我的,还是继承了皇位,我到底该怎么办......所幸你还是懂事的。”张廷沉默了片刻,“只是,我现在有些想不明白,那晚你与我说的那句话,是不是你心里所想了。”
清婉犹豫了一会,说:“您觉得是便是了。”
张廷听了她的回答,却反而轻笑一声。
清婉心中纳罕,却不愿开口询问。
“此次宫变中,平叛有功的人,都允升迁或嘉赏,但夏大人却依旧为正二品的都督佥事,你知道为什么吗?”
清婉身子一僵,不敢说话。
“凌秋,你还记得,那晚在宝林寺你曾答应过我什么吗?”
清婉当然记得,她答应过他,会看好夏暝,再不让任何人伤害他。“那您可曾受伤了?”
张廷浅笑着说:“我当然受伤了。”
清婉皱了皱眉,疑惑地转过头,伸出半个脸去看他。
张廷便举起手来让她看自己手上的纱带。
清婉撇了一眼,想起他推的那一刀,心中不屑,很快便转过身去,却不慎重重压了一下左肩,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张廷有些懊悔,自己不该这样逗她的,就说:“可你伤的更重。所以这次,我便暂时放过他了,但他从中挑唆田文道发动宫变,以谋取军功,甚至故意向他透露诏书位置的事,我还是会去查,只是作为对他的一个提醒。”
清婉不服,她哪想的到夏暝会干那事,再者,一个巴掌拍不响,若田文道一早没那心思,谁能挑唆的动他。“您多想了,我和他没那么熟,还不值得拿这一刀来换。您要是想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做,直接问就是了,他这人虽然无耻,但有时候还是很诚实的。”
张廷有些意外她会这么说,其实即使不问,他也能猜到八成是为了清婉今后的日子,毕竟有田皇后的事情在先,田文道不可能放过她。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破例饶恕夏暝这一回。他嗯了一声,说:“我给你带了些你最爱吃的桂花糖蒸栗粉糕,你想吃吗?我去给你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