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还好,还有一丝温热。
徐太医看到这一幕有些尴尬无措,只好打了个手势,带着两个小厮退到了账外。
清婉低头抚摸着他修长的手指,忽然有些想哭。她昨天还握着他温热的手在他手心挠痒痒呢,他还害羞地缩回去,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了......
清婉不敢想象没有老师的生活,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过,感觉他离自己是那么的远。
清婉以前觉得,他们之间隔的最长的鸿沟,是年龄,是辈分,是身份,可如今她才发觉,在生死面前比起来,那些都不算什么了。
她把他的手拢在她的手心,搓了又搓,还是暖不起来。她只好把他的手背,贴在她的脸颊上去暖,暖着暖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了。泪水慢慢浸湿了被褥,床榻上的人还是一副了无生机的模样。
她一边轻声啜泣,一边俯身去解他衣服上的扣子,待她掀开衣襟,瞧见他胸膛前包裹的一层层厚厚的纱布,哭得越发失控。
她颤抖着双手给他扣好扣子,把被子盖上抚平,忽然间就不想忍了,一头把脸砸到被褥间,哇哇大哭起来。
那哭声,简直惊天地泣鬼神,浑身都在不住地颤抖。
账外的人听到声响,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进去。
清婉哭的昏昏沉沉间,忽然感觉张廷的手指动了动,她一愣,抬起头,看见张廷正在看她,神情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哀怨。
“你......哭的好丑。”
清婉刚止住的眼泪,让他这么突然一说,又流了下来。清婉一边流泪,一边抽出帕子给他擦拭被她的眼泪弄湿的掌心。
张廷抬手反握住清婉的手背,柔声道:“方才……我模模糊糊间,感觉周身地动山摇,还以为是地震了,一睁眼,才发现是你在哭……别哭了,好吓人。”
若是在平时,清婉一定会忍不住笑出来,可现在不同,她只觉得无比的难过,心里憋了好多话想问他,却脱口而出道:“疼吗?”
张廷微笑着说:“疼。可看到你......为我这么难过......就没有那么疼了。”
请婉抹了抹眼泪,说:“您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今日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虽说是皇家猎场,可防卫毕竟不比宫内。
张廷缓缓说道:“这不能怪我,都是那头鹿跑的太快了……我追了好久才追上它。对了,你一会记得出去问问,他们可有把那头鹿一块带回来……你不是,最喜欢吃烤鹿脯了吗……”
清婉不住啜泣着,她都快吓疯了,这人怎么还想着吃呢……
张廷看她这架势,想这眼泪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目光变得格外柔和,“凌秋,其实……我刚才……梦见你了。”
清婉一怔,抬起头,“您梦见我什么了?”
张廷扬起嘴角,浅笑着说:“我梦见……你去打猎,猎杀了一只燕桥鹤,还拉到小溪边烤了吃,被宁佳部的人……骑着马追得满山遍野地跑……”
清婉一时间又想哭又想笑,“您就不能梦着我点好吗?”
张廷温柔地笑了笑,抬手去摸清婉的头发,温和道:“你知道吗,我真的很高兴,每一次我有困难的时候,你都在我身边……可你有困难的时候,我却未必能在你身边……”
清婉渐渐不哭了,温柔地回望着他。
他逐渐温热的大手,轻轻抚过她的额发,她的眉心,鼻子,然后是娇艳欲滴的唇瓣……“你会……一直这样对我好吗?只对我一个人好的那种……”
若是往常,清婉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会,可是这次,清婉却愣了许久,因为她感觉,这回好像有点不大一样,她需要时间好好思考一下他的问题。
张廷却不给她时间迟疑,直接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会的。”
清婉低下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没等她从上一句话反应过来,又听到他柔和的声音:“那……你愿意……嫁于我做妻子吗?”
清婉骤然抬头,目光呆滞,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张廷看见她这会的反应,心下有些迟疑,纠结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是我会错意了吗?”要是真的会错了意,他就回去宰了张子承那小兔崽子。
清婉的胸膛起起伏伏,心跳的飞快。她没有听错吧?
还是……她在做梦?此刻,她很想掐一下自己的大腿肉,又觉得这样做有损形象。
张廷见她迟迟不答,有些委屈,“凌秋,这个问题,我可不能再替你回答了。”接着又有些不甘心地道:“我知道,我年纪比你大了许多,以后肯定会走在你前头,先前我也十分犹豫,该不该自私的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们差了一个辈分,又是师生,难免会让人说闲话。可我张廷活到三十五岁,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一个女人,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蹉跎下去了,而且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所以,我想娶你为妻,余生与你一起互相扶持,一起度过,你可愿意?”
清婉望着他温柔深邃的眼眸,想当初,她就是溺死在这双眼睛里的,再也没有浮起来过。“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曾经她做梦也实现不了的事,今日竟然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