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一愣,手里的动作却未停,“挺好的呀。”
霍江却不信她,这秋露白喝下去喉咙火辣辣的,他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喝这玩意儿,她这一进来没说两句话三杯酒就下肚了,要说不是借酒消愁,他是不大信的。
“张崇璟是冷落你了还是给你甩脸色了?你和我说说。他怎么不陪你过来?”
清婉觉得他莫名其妙的,想了想,就说:“他在陪客人,不方便过来。”她中途离席已经很引人瞩目了,若张廷也跟着过来见他,只会引人猜测。
霍江叹了口气,眉头紧蹙,“我当初就不同意你嫁给他,你不听,非要嫁。现在好了,你要是......同永熙公主那样,说一不二,他张崇璟就算是首辅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俯首称臣。”
清婉原不太想同他讲她和张廷的私生活,总觉得有些尴尬,见他这样讲,登时气不打一处来,“霍江你是不是天天巴望着我过的不好,我们俩天天腻在一块,感情好着呢,不用你操心。”
霍江忽然被她戳中了心思,面色讪讪,这段时间,他确实经常怀疑着张崇璟会不会真的对她好,他们俩的性格看起来不大相近,会不会处着处着就吵起架来,张老夫人若是为难她,张崇璟会不会也跟着说她的不是,他也曾想过,若是她在家受了委屈,是回宫找太后呢,还是来找他。
他甚至有那么一点私心,希望她过的不好,哭着来找他,他一定会给她出气,把姓张的全都打的找不着北。
霍江淡淡道:“那就好。”
清婉觉得他这语气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怪了。
霍江又说:“张崇璟这个人,惯来虚伪,对谁都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其实背地里最是狡猾,他若真的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无害,如何能坐上这个位置?所以,他如今虽为你丈夫,但你也不可过于信任他,凡事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清婉很是无奈,“你平时对你家人,也这样疑神疑鬼的吗?”
霍江笃定道:“那不一样,你是个女孩子。”
清婉肚子饿的厉害,实在也不想与他掰扯了,拿了双干净的筷子,夹了块鹅脯吃,这普通的厨子和她府里的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霍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了,就说:“要是有哪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
清婉想说就算告诉他了又能如何,只是若这样讲,他定又要与她争辩个不停,便应道:“知道了。”
霍江见她应的还蛮真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低头吃饭。
席面有点凉了,清婉吃不大惯,偷偷抬眼瞧向对面的人,倒是吃的蛮香的样子,只是还是习惯吃挑素的吃。
清婉忽然没来由的想到了她做的那个噩梦,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他的鬓发,他才四十来岁,白发却明显比寻常人多了许多。许是长期吃素的原因,他的身形十分消瘦,指骨突出,虽不至于像梦里那样夸张,但清婉想,等他老了,也就变成那样了吧。
霍江一向警惕,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却害怕自己一抬头她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便沉默地吃着。
“你现在,还每个月都去宝林寺礼佛吗?”
霍江一愣,“去的。怎么了?”
“没什么。”清婉见他吃完了那盘香菇菜心便停了筷子,就说,“你多吃些肉吧,你瘦成这样,看上去,哪像个武官。”清婉都怀疑他能不能拿的起大砍刀。
霍江心里忽然砰砰地跳了起来,愣愣的看着她,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点点头,拿起筷子,说:“好,好,你也多吃点。”他夹了片鱼肉,放入口中,只觉得无比爽口。
吃过了席面后,霍江便离开了,清婉就回到了宴息处吃瓜果和甜点,远远看着张璇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打马吊。这孩子机灵聪敏,生的又美,走到哪都是焦点,上至六七十岁的老婆子下至五六岁的小娃娃都爱围着她玩。
张廷就坐到清婉身侧陪她,瞧见妻子的腮帮子鼓鼓的,嚼个不停,就小声提醒她不要吃太多冰镇的西瓜。
清婉也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点涨,就放下西瓜,喝了一口酸梅汁消食。
张廷与文老夫人和文汐言聊了一会,回过头见清婉还在看张璇打马吊,就同她说:“你若想打马吊,就去打吧,散尽了家财也没关系,还有我呢。”
清婉摇摇头,她哪会在乎那点钱,是真的不想玩了,花厅里人多,天气有些闷热,她说:“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张廷想她也是个坐不住的,就应道好,牵起她的手起身。
一旁的文汐言见张廷要走,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站了起来,张廷淡淡地对她说:“你明天再来找我说吧。”
文汐言颌首,轻声谢过。
待出了花厅,清婉才拉了拉张廷的袖子,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她光顾着吃瓜和看热闹了,张廷好像和文汐言聊了一会。
张廷说:“没什么,一些公事。”
这个时候说公事?清婉有些不大信,默默低下头。
张廷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往西侧的一条较窄的石子路走去,“文大小姐想调去五军都督府,文兄不同意,百般阻拦,她只好来找我想办法。”
清婉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解释了,心底莫名有点欢喜,“文小姐现在是在礼部吗?”
张廷嗯了一声,说:“她当初平叛有功,我原本想举荐她为中军经历的,文兄却借口她身体有恙,不宜再从武,便调去了礼部。只是我看了她上呈的公文,今年年末政绩考核下来,她怕是要被降职了。”
清婉明白了一二,出于上峰的关怀,他自然是希望文汐言的才能能够有用武之地,只是文若虚身为父亲,却也不舍得女儿再次陷入险境的。张廷与文若虚的交情一向不错,这件事,怕是不大好办。
他们并肩穿过竹林夹道,前面是西跨院,种了一个花圃,两边还有几棵柏树。宴息处的喧闹声离他们越来越远。
“你带我去看看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吧。”清婉抬头和他说。“这座宅子看起来好像新翻修过的样子,你以前住的地方还在吗?”
“我小时候是同大伯住在一块的,就在后边的月乾堂,穿过那边的夹道就是了,大伯和伯母去世后那里就一直空着了,我大伯生前喜欢海棠,庭院里种了很多海棠树,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我也很久没有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