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不大理解他的话,她和张廷都不觉得双生子是一件好事。不过既然他说了,她还是颌首道了谢。
清婉想了想,说:“等孩子生出来,你也该得胜归来了,到时候,请你来参加洗三礼。”
夏暝淡淡道:“你们对我倒是都挺有信心的。”
清婉想,他口中的你们,应该还有张廷吧。她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那是自然了,这是你最擅长的事情。”
夏暝点了点头,应了声好,起身道:“先不打扰你了。”
清婉示意护卫送客,嚼着手里的大枣,想了很久,也没明白他那声好有几个意思。
一个月后,夏暝带着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离了京。清婉怀着孕,没能亲自到宫里送大军离京,不过听说场面很是壮观。
士兵在前线打仗,后方也不得松懈,从粮草的运输到兵器的供给,都需要挑选出最为得力的大臣处理。
十二月中旬时,余嫣通过了太医院的考核,正式进入了太医院,成了徐太医手下的新徒弟。
清婉听说后,很为她高兴,特地挑选了厚礼给她送去。
过了十二月,清婉的肚子隆得越来越大,每每从座椅上起来的时候,需得一手叉腰,一手扶着把手。否则一个不留神,摔的可就是三块肉了。
清婉觉得,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没用的八个月了。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即将要成为一个母亲,即将要生下两个人的结晶。
她只能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吧。希望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能乖一些,不要像它们的母亲一样。
张瑜的婚期将近,清婉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她早早为她和张廷挑选好贺礼,婚礼前几日却开始频繁孕吐,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罗汉床上瘫着。
张廷只好一个人去了婚宴。
他离开后,清婉却从床上坐了起来,叫来顾彦,问道:“人可都离开了?”
顾彦回道:“都离开了。殿下安心吧。”
清婉复靠回迎枕上,事已至此,她不放宽心还能如何。
张瑜的婚宴从上午辰正一直举办到戌时,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清婉独自用过晚膳后开始有些坐不住,频频地望窗外眺望。
日落西山后,顾彦带着齐国公身边的一位护卫进了蘅梧堂,代霍江把一张纸条交到了清婉手中。
清婉接过纸条,感觉自己的小心肝砰砰直跳,她展开纸条,见到白纸黑字的四个大字。
一切顺利。
吊了一天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清婉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燃成了灰烬,扔进浅水缸里。抱了一碗枣子靠在大迎枕上啃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张廷派人回来传话,说外头出了事,会晚一些回来,清婉好不容易得来的喜悦开始被浇灭了。
张老夫人去了,他现在是什么感觉?可有着急?可有落泪?
清婉的本意是不希望他难过,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若不表现出悲伤的情绪,只怕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
思及此,清婉唤来石嬷嬷,服侍她起身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行至抄手游廊下,打着灯笼等候丈夫归来。
她挺着肚子不能站太长的时间,便扶着房柱倚坐在美人靠上,面上摆出一副伤心落寞的模样。
张廷回来的比清婉想象的要早一些,清婉听到下人急匆匆的通报,便扶着石嬷嬷站起身,前去迎接他。
他的眼眶有些红,好像刚刚哭过,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又无力。清婉的心中满是怜惜和惊讶,尽量快步走上前,想安慰一下她。他却展臂一把抱住了她,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张廷的举动让清婉有些意外,她仰着脑袋望向黑夜中的繁星点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背,安慰道:“没事的,你还有我呢。”
张廷的声音都沙哑了,脑海中走马灯一样闪过老夫人死后的惨状,他想了很多,却只是伸手摸了摸妻子的肚子,问道:“孩子今天乖不乖?”
清婉的语气颇有几分自豪,“可乖了,它们一直乖乖在等爹爹回来呢。”
张廷弯唇浅笑,牵着妻子的手一起走向寝阁。
侍女抬了热水进来,张廷换下带有血腥味的衣袍,泡了个热水澡。
清婉便静静的坐在内室等他。
据张晋说,老夫人在宴席进行到一半时,忽感身体不适,便打算提前回府歇息。谁知路经地处闹市的千柳湖时,却遇到了几十名刺客,当即连人带马车翻下了湖面,待官府将人打捞上来后,却发现老夫人的尸首已经裂成了八大块。
死状及其残忍。
清婉倒是没有想到,霍江会下此狠手,倒不是她心生不忍,只是此法太过冒险,她担心若是张廷查到了霍江头上,定会怀疑到她身上来。
到时候,她该如何解释?
清婉在决定做这件事情之前,并没有想过暴露的后果,无论如何,她还有肚子里这两张保命符呢。谁能把她怎么样。
张廷从净室出来,换了一件月白色的寝衣,清婉起身上前给他整理好腰间的系带。他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目光柔和,落在她洁净无暇的面庞上。
清婉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说:“早些歇息吧。”
老夫人的尸体已经运回了张家老宅,明天一早就得过去举办葬礼。
张廷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如玉的肌肤上打转抚摸。
清婉垂下眼眸,顿时有些心虚,她能感觉到他想和她说什么,却又不想说,伸臂搂住他的腰身,低声唤道:“夫君......”
张廷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捧起她的脸,在她的唇上落下深深的一吻,而后说道:“睡吧。”
清婉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说:“夫君,你是不是......生气了?”
张廷有些意外她会这么快就开口询问,这不是就等同于变相承认了?可他有生气吗?他觉得自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