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张廷穿着官服走进来的时候,清婉还沉迷于她绣了一整天的帕子里不可自拔,张廷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发髻,说:“别绣了,仔细伤眼睛。”
清婉举起绣棚,给他看她绣好的白色桃花,问:“好看吗?”
张廷敷衍地看了一眼帕子,目光又落在妻子清丽的面容上,说:“好看。”
清婉放下绣棚,正想起身去吩咐石嬷嬷布置晚膳,张廷却轻轻拉住她,要她坐下,“一会再吃。”
清婉不解地看着他,感觉他今日的眼光有些不一样,顿时生出一丝不安。
“可是我饿了。”
张廷淡淡道:“回答完我的问题,就放你去吃饭。”
清婉移开目光,不与他对视,问:“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让顾彦去跟踪我?”
清婉一怔,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这事就不能承认。“你什么意思?我何时让顾彦跟踪过你?”
“不承认?”张廷简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他们彼此认识这么多年,竟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清婉挺直腰背,面容有些僵硬,她撇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不信?叫顾彦过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张廷轻叹了口气,顾彦是她的护卫,岂会轻易承认。
清婉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大合理,垂眸不语。
张廷握住清婉的手背,温和道:“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好了。”他喉间上下滚了一滚,胸口有些闷闷的难受,若不是她还怀着孕,他定忍不住要生气了。
这些日子他能看的出她心里藏着事,她是他的妻子,什么时候也学会猜忌他了。
他不能忍受这种事情再有下次,他一定要问清楚。
清婉原本不打算把事情摊开了讲,那毕竟只是自己的一个猜测,她自己胡思乱想也就罢了,可他这会儿这么云淡风轻地一问,她心里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一阵酸涩涌上心头。
不管怎么样,他随身踹着女人的贴身物件是事实,大晚上和文若虚去见了女人也是事实。
想到这,清婉莫名有了底气,说:“十六日那天晚上,你说你有事同文阁老商量,去了哪里?还见了什么人?”
张廷愣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凌秋,你是怀疑我......”他有些说不出口。她每日待在深宅养胎,却不代表她对外头的事什么都不清楚,文若虚养外室的事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可张廷没想到他的妻子会这样想自己。
清婉冷冷道:“我问你话呢,你要不要回答我?”
张廷深吸了口气,语气干巴巴的,他不曾想过,他与凌秋也有这样互相质问的一天,“我去了文兄在积庆坊的一处宅子,中途还见到了他藏在外头的瘦马......我起初也不知道那处宅子还有人在住,我们那天谈的都是公事,那女子来过上了茶便走了,未曾停留。除此之外,再无旁人出现了。”
清婉紧抿着唇,神色淡漠,他愿意同她解释,总是好的,虽然她也瞧不出来他说的是真是假。“没有了?”
张廷抚着她的手背,无奈道:“没有了。”天地良心,他能拥有她一个人,已是此生求之不得了,哪还敢有别的心思。“凌秋,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即便他解释过了,也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猜疑和不信任。
清婉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这话问的,好像是她故意找茬一样,“好,我相信你的解释,你在外头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你别带到我跟前来就好。”
张廷冷下脸,严肃起来,“什么带到你跟前来?这话是能瞎说的吗?”
清婉见他气了,反倒委屈起来,也不管什么丢不丢人的了,一把抓过他的手臂找出那个荷包,取出里头的丝帕甩到他的胸口上,眼泪一下就憋不住了,吸着鼻子,连声音都沙哑了,“这东西哪来的?你还不承认?”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哭得肩膀都在颤抖。
清婉觉得简直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这种被人牵动着情绪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
张廷捏着手里的帕子,看看哭的不能自已的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丫头怎么光长个儿却不长脑子呢?
清婉余光瞥见他盯着帕子,却迟迟不说话,内心不由开始忐忑。他这是在犹豫怎么向自己坦白吗?
良久,张廷拉过清婉的手,把帕子塞回到她的手中,柔声道:“就这一条帕子,也能哭成这样?”他伸手抹去她的眼泪,真是个小哭包。
清婉偏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慢慢止住泪水,摊开丝帕正想质问他这帕子哪来的,却无意瞧见丝帕的一角绣着‘福寿公主’四个小字,神情一下便呆滞了。
福寿是她出生百日之时,苏淮给她拟的封号,这四个小字用的是彩色的丝线,她幼时的乳母用这种好看的丝线,给她绣过好几条帕子,这她倒是一直记得。
可这怎么会是她的帕子?!
张廷见妻子傻愣愣的盯着帕子,哑声失笑,又气又无奈,说:“夫人平白无故冤枉了为夫,不该说些什么吗?”
清婉面上羞赧,却不肯承认是自己闹了乌龙,她抿了抿唇,严肃道:“这是我乳母给我绣的帕子,怎么会在你这?”
张廷问:“自然是夫人给我的,不记得了?”
清婉有些疑惑,她要是能记得,还会闹出这么丢脸的事?而且她的乳母在她离京一年后便去世了,从那以后,便没有人给她绣过这种帕子了,张廷怎么会有呢?
想到这,清婉忽然起了邪心,质问道:“我怎么可能给过你帕子?一定是你趁我不注意,偷偷拿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