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很快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浓烈的酒味,反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说:“给儿媳准备见面礼呢。怎么喝了这么多?明天还要早起呢。”
张廷赖在她身上不撒手,声音懒洋洋的:“难得有喝酒的机会,一时兴起,就多喝了两杯。”
清婉说:“我去让人给你煮醒酒汤。”
张廷亲了亲她的脸颊,说:“不用了,让我抱一会。”
清婉有些无奈,靠在他胸膛上,任由他抱着,听着耳边浅浅的呼吸,心也宁静了下来。
他醉的有些上头,脸颊都是红的,清婉扶着他上了床,给他脱了鞋袜,到净室里取了沾湿的帕子来。
张廷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看着妻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服侍自己,眼含笑意。
清婉在床边坐下,给他解了衣襟,为他擦拭身体,一面擦还故作嫌弃道:“多大的人了,儿子成个亲都能喝的不省人事,若换作旁人,定是要嫌弃你的。”
张廷淡淡一笑,声音温凉又低哑,“夫人真好。”
清婉以为他会辩解些什么,没想到直接就这么来了一句,倒令她有些无所适从,低下头害羞地笑了笑。
第二日,清婉早早便起了床,梳妆打扮,今日是她第一次以婆婆的身份接见新儿媳,可要拿出十分的架子来。她选了一身颜色较深的褙子,梳了凤尾髻,戴的头面也都是用的红色宝石,看上去显得十分端庄威严。张廷坐在一旁的罗汉床上看着她倒腾半天,最后依旧没有什么效果,还是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由失笑,“放弃吧,年岁摆在那儿呢,气势是装不出来的。”
清婉努了努嘴,她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她过去挽起他的手臂,说:“那你待会,可得帮我撑撑场子。”
张廷浅笑着应道:“好。保证不让你失了威严。”
两人牵着手出了门,小汤包就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小心翼翼的乳母。清婉惊讶地蹲下身,“我们的汤包会走路了。”
小汤包一把扑到母亲怀里,企图要母亲抱抱,张廷说:“让她自己走吧。”
清婉起身牵过汤包,说:“来母亲牵着你走,一起去见哥哥。”
小汤包仰着头有些不开心,张着手臂,奶声奶气地:“抱抱,娘亲抱抱。”
小孩子就是这样,不爱走路,清婉和张廷自然不会惯着她,板起脸,牵着她往前走,“来,自己走一会。”
小汤包只好嘟着嘴跟着母亲去了,走到半路又停了下来,扒拉着母亲的腿吵着要抱抱,清婉无奈,只好把她抱起放在了臂弯。
到了正厅,张柠和刘氏已经在等着了,新嫁妇穿着一身绛红色的褙子,鹅黄色的纱裙,一脸娇羞。
敬茶的时候,清婉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刘氏,刘氏含笑谢过。
清婉的目光淡淡扫过张柠,这孩子婚后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不像他的兄长兴奋。
比起张承和许映柳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张柠显然没有什么和女孩子相处的机会,敬茶过后,清婉同刘氏叮嘱了几句,便让张柠带着她去游园,熟悉一下长公主府的环境。
长公主府占地还是挺大的,一个早上显然是看不完的,清婉趁机叫来了张柠房里的管事嬷嬷,询问昨夜的状况。
嬷嬷如实答道:“还算正常,进去后叫了两次热水,二少爷没有让丫鬟进去服侍,奴婢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清婉点了点头,一脸为莫如是的表情,“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张廷在一旁听着她问话,忍不住笑话她,“孩子都长大了,你这操心的未免也太过了。”
清婉一本正经地辩解道:“我是他母亲,子柠这孩子,在男女之事上不如他兄长通透,大婚之夜,我自然是要多关心一下的。”
张廷又问:“问了又如何,他若不行,你还能替他上了不成?”
清婉羞赧,甩手轻敲了他一下,“没个正经。”
张廷笑着摇摇头,“你啊。”
清婉仔细想想,她又不是男人,替他上肯定是不行的,顶多场外指导一番。
张廷去书房,准备辞官的最后一些文书,经过半年的筹谋,他如今在朝中算是有名无实了,手里的权力慢慢转移了出去,朝中大多官员都心照不宣,只是没有人懂首辅真正的意图是什么。国朝的驸马,大多都是闲散富贵公子,即便有官职,大多也是不高的,张廷是个例外,而如今,他却准备主动放弃这个至高无上的权柄,仅仅是为了他最爱的女人。
准备完文书,张廷从案几上取来昨日未做完的纸鸢,这两个纸鸢他磨磨蹭蹭做了很久了,想着等孩子会走会跑之后带着他们去放纸鸢,只是没有想到汤包这么快就会下地走了,奶黄大致也快了。
他拿起狼毫笔,沾了颜料准备画完这只纸鸢,他记得,清婉还小那会,就喜欢放纸鸢,她是个破坏大王,每两三回就要弄坏一个纸鸢。他只能不停的给她画新的。如果不是汤包和奶黄的出生,他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再制作这些东西了,毕竟从前的破坏大王如今已经长大了。
现在想想,张廷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当初的清婉那样的逆来顺受,年轻时的他并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唯独对清婉不同。只有在和这个小丫头片子玩耍的时候,他才能暂时忘记现实的一切烦恼。
一只精致的纸鸢很快就画好了,张廷转了转微酸的手腕,放下了狼毫笔,他无意间抬头向窗外望去,却看见妻子正提着食盒朝这边走来,面上带着浅笑。他放好纸鸢,理了理衣摆,出门迎接她。
“你怎么过来了?”
张廷拿过妻子手中的食盒,牵着她到案几旁坐下,清婉语气略带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