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一次出游,张廷从她口中得知,佟佳王此次来京,是想借游学的名义,在帝京贵族圈中,为她挑选一位世家公子联姻,以谋取利益。若不是当今圣上老矣,她或许会被送入宫中。
佟佳王最初的选择是张玄德,只有内阁次辅的儿子才能配的上他们婴州的公主,只是张玄德并未遗传他父亲的智慧与才干,浑身散发着一种天然的呆萌,静姝不希望她未来的丈夫,只是个靠荫庇吃饭的草包。
从那日在京郊桃林的偶然交流过后,静姝闲时总是喜欢来找张廷,应该说,她就没有不闲的时候。张廷因此,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烦恼,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要参加会试,实在没有过多的精力搭理这个小姑娘。
张家的其他几个兄弟发现了这件事后,妒火从中起,纷纷挖空心思,各自请了熟悉两国语言的译官,每当要去找静姝时,便带在身边。如果仅仅是如此,自然是还不够的,兄弟之间为了女人暗暗较劲,不约而同的买通了对方的译官,等着他们在公主面前出丑。
静姝身为佟佳部唯一的公主,从小便受过很好的教导,她来帝京后,张家的兄弟总是很热情的招待她,这使她十分的纠结和纳闷。她很少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生气,每次都是一脸疑惑加微笑面对,然而时间长了,她有些受不了,一日午后,她懒洋洋地趴在张廷书房的窗户上,询问他是否愿意陪她去宝林寺玩。
“我听说宝林寺是你们帝京最大的佛家宝地,我还没有去看过呢,你陪我去看看吧?”
张廷看着手里的书,摇头拒绝,他一门心思都在八股制艺上,“我还有功课要学,让表哥或者三弟他们陪你去吧。”
静姝见自己又被拒绝了,有些懊恼,“我不想和他们一起去,他们总是喜欢和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张廷愣了一下,张岳和张智他们私底下做的那一些事情,他还是略有耳闻的,当然他肯定不会告诉静姝。“可能,只是翻译的问题吧,他们没有恶意。”
静姝点了点头,又和他说起了另一件事,“父王想给我请一个先生教我说中原话,你的古博尔语说的这样好,不如就由你来教我吧。”
张廷想都未想就开口拒绝了。他没有空闲时间,即使难得有,他更喜欢一个人静静的思考。
静姝也不气馁,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事不急,等你明年考取了状元,再教我也不迟。”
张廷却说:“公主说笑了,我不过十五岁的年纪,乡试能考中解元,已是幸运至极,如何能一举便连中三元呢。”大伯对他明年的会试,并没有太高的要求,能入榜就是不错了,毕竟他年纪还小,即使不中,也不乏重头再来的机会。
静姝信心满满地说:“我对你有信心,你这样厉害,什么都会,一个状元算的了什么,咱们说好了,若是你明年开春中了状元,就答应我做我的先生,教我说中原话。”
张廷拱手道:“公主高看我了,我何德何能,能做公主的先生呢。”
张廷并没有太在意他们这次的谈话,他不是一个喜欢想的太遥远的人,他更多的要求自己做好当下的事。静姝离开后,他一如既往地从白天读到黑夜,有时候,静姝会突然从窗户底下钻出来吓他一跳,或者给他带外头买来的好吃的糖果糕点。帝京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显得那么新奇。
他慢慢开始习惯了这个女孩的存在。甚至天气暖和的时候,他还会抽空给她做两把弓箭,拐弯抹角地催她出去骑马打猎。
她也是在那个时候遇见了霍江,一个影响了她一生的男人。
次年春闱过后,张家兄弟从考场中回来,个个都仿佛如释重负,商量着要去那个酒楼大喝一场,除了张廷,他回家向大伯和伯母请过安,汇报了两句考场中的情况,便去了顾氏的小院子。
顾氏的身体不好,一到冬天就发病,天气暖和一些的时候,才能下床走路。她看见儿子过来,忙叫人去拿了些糕点过来。张廷一面吃着,一面笑着说:“还是母亲做的糕点好吃,儿子这两日在贡院一直记着。”
顾氏听他叫母亲,却不是很高兴,总是怕隔墙有耳,让主母听去了,惹得一身麻烦,只是她说过他很多回,他都不听,便也没了法子。“在贡院便专心备考,还记着吃。你这回考的如何?题目难不难?”
顾氏没有读过书,也不懂她儿子十五岁便考中解元意味着什么,她只记得,那会他中了解元的消息一出来,老爷破天荒的来这小院子看了她一回,主母则是一脸酸气。不论如何,只要老爷能够重视他,不介意他庶出的身份区别对待,就是好的。
“母亲不用担心,题目中规中矩,儿子还是有把握的。”
顾氏放下心来,“那就好,你是大哥,要给底下的弟弟做榜样,别让你父亲操心。”
张廷心想,父亲忙着官场上的应酬和另外两个弟弟,其实从未操心过他,反倒是大伯,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
槅扇忽然从外头开了,静姝手中提着两只野兔,站在门口,兴奋地:“原来你真的在这,我抓了两只野兔,晚上我们一起吃烤兔肉吧。”
顾氏疑惑地看向静姝,张廷有些尴尬,这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帝京这样常年寒冷的地方,即使天气回暖,也很难在林里找到这种小型野物,他忽悠她出去打猎,不过是想给她找点事情做罢了。
他站起身,对顾氏道:“母亲,您先歇息吧,儿子有空再来看您。”
顾氏又看了一眼门口美丽的姑娘,好像明白了什么,笑着说你去吧。
回书房的路上,静姝好奇地凑过去问他,“你为什么叫她母亲啊?”
张廷解释道:“她是我父亲的妾室,也是我的生母。”
静姝迷惑地点了点头,“原来你不是三夫人生的,爹爹说,你们中原男人,都是有很多个夫人的,对吗?”
张廷想了想,回答道:“这是我们中原人的传统,我的大伯虽未曾有过妾室,但身居高位,也常有不少同僚,会赠与他小妾或歌姬,这是无法避免的。”
静姝听后,一脸嫌弃,“你们中原男人真没骨气,不像我们古博尔人,除非妻子早逝,否则一生只许娶一人。”
两国的风俗和律法不同,静姝自然无法很快理解这些事情,张廷也未与她做过多的争辩,只是对她抓来的那两只肥美的野兔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