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组里拍戏的时候,瞿山南会暂时消失在程苔的生活里,这让她松了口气。渐渐地程苔也不再有之前的那份焦灼。她知道,该来的始终都会来,不会来的等多久都是徒劳。
别人喜欢她,讨厌她,支持她或是放弃她,这些都是别人的想法,她决定不了。但她可以决自己的心情。
程苔原以为,演喜剧比演哭戏会简单点,但是她很快觉得这个想法太肤浅。如果喜剧作品要能感染人,对演员的功底要求太多。
让人笑,比让人哭要难。
演员要百分百相信自己的人物,理解自己的人物。程苔在现场看回放的时候,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明白不了笑点,更何况观众。一场戏,他们要拍好几次,拍到后面,程苔觉得自己也疲惫了,那些剧本里的笑点连她也感觉不到了。
观众在看的时候很轻松,觉得好笑,但是在演员角度,这是工作,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没有办法以一个轻松的心情去看待。她只能完全化身角色,以一种更加认真的态度去演。
今天拍女主角难过的戏份,剧本里女主角吃了十个三明治,但是这场次拍了五六遍,程苔一个上午就吃了将近五十个三明治。但最后她撑到根本站不起来,趴在桌子上问导演效果如何。
导演看看程苔,神情很是为难。程苔一看就知道,导演肯定是对刚才的戏份还有意见,但她确实是吃不下去了。可为了最后的效果好,程苔主动提出还是再拍一次。
工作人员刚把新的三明治摆到桌上,程苔就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往上涌,撒腿跑到洗手间,把刚才吃的都吐了出来。楼思拍着她的后背,不停说:“吐出来就好了。”
程苔漱漱口,往拍摄现场走,路上还不忘记开玩笑,说:“我现在算是真白吃了。”
晚上程苔躺在床上,觉得哪儿都不舒服,看到瞿山南的短信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还好她手快,不然面膜都要掉了。她想了一圈,也想不出会是谁把自己的号码给了瞿山南,只觉得全员内鬼,每个人都有嫌疑,但随即立马自嘲:“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明星啊,不就是个电话号码吗,想知道太容易了。”
瞿山南只发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你好,我是瞿山南。
程苔不知道怎么回,直接把手机扔到一边去。她拿起皱巴巴的剧本,戴上眼镜研究明天的戏份。程苔一向喜欢敷面膜的时候看剧本,但她是个近视眼,不得已又要戴眼镜,看起来很是滑稽。同学们经常说,程苔眼镜的质地都比别的眼镜要顺滑,大概是因为吸收了面膜的精华。
这样的日子很是平静,直到一天收工后她的房间里多出了一束花。虽然程苔对花市没什么了解,但她还是感觉到这花肯定很贵。
程苔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拨通了瞿山南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她还没说话,瞿山南倒是先开了口,慢悠悠地说:“怎么了大明星,今天有时间找我了吗?”
程苔压住自己想骂人的冲动,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问:“花是不是你送的?”
电话那头的瞿山南笑笑,“对啊,好看吗?”
“你能不能放过我,你到底想要干吗?“程苔觉得有些头疼,叩起食指轻轻地敲脑袋,似乎这样可以缓解头痛。
“我想要干吗?你下来我告诉你。”瞿山南说起话来依旧还是不急不慢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程苔愣了一下,赶紧跑到窗边,掀起一小角窗帘看下去,是有一辆车还在亮着车灯,八成就是瞿山南的。
她无奈地叹口气,“我明天还有早场戏要拍,你去找别的乐子吧。”
还没等瞿山南说什么,她就挂断了电话。挂完以后,她心里有些胆战心惊的,想到李姐的交代。如果被李姐知道,她估计又会被说成是不懂人情世故。
虽然电话挂断了,但是房间里的花却没有挂断。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程苔终于受不了,主动给瞿山南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她就问:“少爷,你这样浪费时间真的有意思吗?”
“浪费时间?”电话那头的瞿山南哈哈大笑,“我不觉得是浪费时间,追在喜欢的人后面,是乐趣才对。”
“喜欢的人?”程苔冷笑一声,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有病吧”,但还是努力地压住心头的不满,
尽量控制自己不要这么粗鲁,“那你知道吗,我有花粉过敏。你这样哪里是喜欢我,简直就是想害死我。”
大概是没有想到程苔会这样说,瞿山南陷入了长长的沉默,程苔扶着额头,似乎是陷入了某个回忆里,说:“我刚入行的时候,因为花粉过敏没有办法接下一个角色。你都有办法弄到我的电话号码,知道这事有什么难的。你哪里是追女孩子,就是消磨时间而已。”
本来程苔已经想挂断电话,但她控制不住,继续对着电话那头的瞿山南冷嘲热讽:“也是啊,以你这样的条件,想怎么消磨时间都无所谓,有的是漂亮女孩排队,我们这种小家小户的女孩可耗不起,还要赚钱吃饭的啊。”
挂断电话前,程苔还是觉得不解气,不阴不阳地又补上了一句话,“我不是什么大明星,只是个小演员,你还是放过我吧,我没时间和你玩。”
程苔看着房间里的花束,刚刚打电话时候的怒火消了不少,还莫名地有些淡淡的遗憾。但她不敢把这个花束留得太久,赶紧一溜烟地跑去敲楼思的门。楼思大概是已经睡了,敲了好久以后才睡眼惺忪地开门。程苔把花塞到她怀里就跑回房间,仿佛想要摆脱和这花有关的一切。
以前程苔也收到过花。有人说程苔不识趣把花扔掉了,有人说她假清高,表面不乐意实际开心地不行。
喜欢是世界上最百搭的借口,无论做什么,似乎只要用“喜欢你”做借口都是合情合理的,听到这句话的人只需要乖乖地道谢就好,但凡有一丝不满,仿佛都是辜负了别人的美意。可谁问过那个“被喜欢的人”,他们到底愿不愿意接受。
奚安娜来剧组周围的影视城拍画报,顺便来找程苔吃饭。最近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又恢复到了大学时候的状态。影视城周围没什么好吃的,程苔的助理又临时有事,奚安娜潇洒地拍拍程苔的脑袋,笑着说:“走,姐姐开跑车请你去吃好吃的。”
路上正当程苔看着餐厅推荐时,奚安娜问她:“你最近和那个谁进展如何?”
程苔头都没抬一下,无奈地说:“没有进展,gameover了。”
“那多好,男人说的爱啊喜欢啊,是最没用的东西了,今天对你说,明天就不知道对谁了。”
“呦哟呦。”程苔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离开,不敢相信地看着奚安娜,“怎么了,忽然这么感慨了,可喜可贺啊。”
程苔原以为和瞿山南之间就这样结束了,不曾想瞿山南又有别的操作,先是每天打着程苔的名义请剧组的人喝下午茶,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程苔的房间里加了香薰,程苔很喜欢这股香味。
这个味道,总让程苔想起很久很久前,她们周末去逛一天,双手空空回学校,走在路上讨论待会儿吃什么。不远处美食城传来的香味,空气里有不知名的香水味香皂味和花香,宿舍楼下高大的樟树,路上经常见到的小情侣,叽叽喳喳三五成群结伴走的女生,边走边拍着篮球的男生。
那时他们谁都不知道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那又怎样,就是开心。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瞿山南的时候,拍画报聚餐的时候就看到了瞿山南,瞿山南在哪里身边都不会缺人。程苔吃饱了以后,就悄悄地打算溜走,不曾想,刚溜出大包间,就接到了瞿山南的电话,因为他这段时间做的事情,程苔对他的态度也稍微温和了些。
“你怎么先走了?”
程苔眉头一皱,心想自己跑得这么静悄悄地居然还能被他瞧见,只能打哈哈,“我爸妈找我,赶着回去跟他们视频。”
“是吗?”瞿山南的话听起来饶有深意,“你跟你爸妈感情还真好。”
程苔无语,想起他书橱里的那些合影,反问一句,“你跟你爸妈关系不好的吗?”
电话那头的瞿山南半天也没什么话说,程苔只好说了一句“拜拜”就挂断了电话。
巧的是,刚挂了电话,家里就真的打电话来了。原来是爸爸看到了她之前和男演员的新闻,赶紧追着问她是不是在谈恋爱。
程苔倒是哭笑不得:“爸,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没跟他谈恋爱,这种看看就好啦,我要谈恋爱,你还能不知道的嘛。”
爸爸还是有些疑惑,又问了她好几个问题,程苔只能解释了半天,又问了问他们最近的生活。
程苔刚躺下,手机又响了,一看来电显示,程苔的头又大了,但她还是尽量保持着自己语气平和,问:“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