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段人行背着程苔的时候,程苔习惯性地会去戳戳段人行的脸颊,现在的段人行,似乎没有那个时候脸颊肉嘟嘟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奶奶坐在院子里给她梳头发,一直吩咐程苔待会儿要热情,要分东西给大家吃。
程苔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当是哪个亲戚要来。奶奶告诉她:“你要多一个兄弟了。”
“那程大葵呢?”
“什么程大葵。待会儿不许这样叫他。待会儿你要叫他大哥,看到另一个男孩子叫二哥,听见没?”
程苔点点头。
“就知道我乖囡最听话。”奶奶笑着摸摸程苔的头,递给她一袋饼干。
奶奶忙活的时候,程苔揪了一根狗尾巴草,坐在门槛上边吃饼干边玩。过年时候贴的春联已经开始发干,她伸手去摸大门,洒落一片又一片木屑。这时她听见大伯喊她的声音。程苔伸手一看,看见大伯和一个阿姨正往奶奶家走来,阿姨旁边真的有一个男孩,看起来和程大葵差不多年纪。
程苔立马扔掉狗尾巴草,往厨房跑,边跑边喊:“奶奶,二哥来了。”
那好像是她第一次喊段人行二哥。后来她更习惯喊名字,和喊程大葵一样自然。
段人行只是笑笑,问程苔最近过得如何,有没有按时吃维生素。他瘦了以后,那双丹凤眼显得更加狭长。
程苔失落地扯着玩偶的胳膊,说:“这些事情电话里都能说清楚的,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吗?”
段人行比程苔高了整整一个头。程苔跳到台阶上才能勉强看到段人行的眼睛。
“所以,你这么晚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啊?”程苔举起玩偶放在自己的脸面前,挥舞着胳膊说个没完。
段人行把玩偶按下去,“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
程苔放下玩偶,看着段人行的眼睛,忽然笑出来,说:“因为我是程苔啊,一大家子里最聪明的人。”
段人行愣了一下,但也只是笑着点点头,轻轻说:“是是是,你是我们家最聪明的人,程家的小姑奶奶。”他一笑起来,一双丹凤眼显得更狭长。
“所以你有什么事情不要骗我。”
段人行抬头看看天空,随即摸摸玩偶的头,说:“回去睡觉吧,我没什么事情,只是顺路来看看你。”
当程苔又在酒会上碰见瞿山南的时候,瞿山南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过来逗程苔。程苔看过去,瞿山南也看见了她,隔空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程苔紧紧地抓着高脚杯,似乎手心里都是汗,但最后还是举起酒杯,两个人隔着人群干杯。
你不该这样做。程苔心里一直有个这样的声音。
程苔忽然觉得,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好像衡量事情的标准似乎只有该做的和不该做的,她知道,和瞿山南在一起,是自己不该做的,但这一刻,她的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走过去走过去,他在等你。
程苔放下手里的酒杯,穿过人来人往的红男绿女,走到瞿山南身边,看着香槟塔,一点儿都不在意他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样子。
“你说,我要是抽一杯出来,这个香槟塔,会不会倒?”程苔刻意地想要让他们之间的气氛活跃一些。
“倒了就倒了,有什么好怕的,这酒店都是我的,还在乎一个香槟塔。”瞿山南随手抽出一杯,递给程苔,语气里尽是满不在乎,“看,不会倒的。”
程苔喝了一口香槟,只是“嗯”了一声。
瞿山南哭笑不得,无奈地说:“你就不能跟我多说两个字吗?”
程苔晃着香槟杯,看里面的气泡泡,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快听不清,“那我以后多跟你说话吧。”
她握着高脚杯,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等我们在一起了,我跟你慢慢说,说很多的话。”
后来瞿山南问过程苔:“那天你是怎么想要走过来的?”
程苔撇撇嘴,装作看着别的地方,小声说:“就是觉得你站在那里太孤单了,想要陪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