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对这些车没什么研究,但也知道瞿山南的车她是赔不起的。
最后她还是上了车,抱着自己刚刚买的一袋子零食。外面已经是黑夜,程苔无聊地看风景,忽然她被路边的一个大大的招牌吸引住。招牌上有海豚。除了看星星,程苔最喜欢的就是各种海洋生物。
她想要看看这些生物,但是一直忙没有时间,等到闲下来,她连出门都不愿意,更别提去看海洋馆。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见瞿山南一句“到了”。
程苔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海边。她穿着拖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滩上。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沙滩上还是有人。大多数都是些小情侣,两个人坐在海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程苔没有什么兴致,抱腿坐在沙滩上,也不在意睡裤会不会沾到沙子,只是听着海浪声发呆。
瞿山南坐在她身边,看着眼前的海面,说:“我小时候就喜欢来这里,和弟弟妹妹玩沙子。”
“多好。我没有这种回忆,我家不靠海不靠江,只有湖。”
“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孩子。”
“我啊。”程苔想了想,忽然笑了出来,“调皮,好动,话多,反正不是你身边那些女孩子小时候的样子。”
说起小时候的回忆,程苔心情轻松了不少。
她小的时候,确实很好动。大伯在奶奶家的院子里理菜,程苔刚从幼儿园回来,跑过去趴在大伯的背上,拽拽大伯的耳朵,在大伯耳边嚷嚷:“大伯你要娶媳妇了。”
“鬼丫头,就你话多。”奶奶把程苔拉下来,拿毛巾擦掉程苔衣服上蹭到的面粉。大伯理菜,只是笑,也不说话。
后来段人行来了以后,他和程葵在堂屋写作业。程苔就蹲在院子里,看大娘收拾鱼,或者伸手去拿案板上的面团,大伯假装生气地说:“鬼丫头,你这样大伯的生意怎么做?”
程葵段人行考上大学的时候,程苔骑着车去给奶奶报喜。黄昏时分,她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老屋的邻居看到她,笑着说:“程程骑这么快,报喜来了啊。”
“是啊是啊,文曲星下凡了。”她支好车就跑进屋,额头上全是汗,黏住头发。
程苔从井里打一盆水放在椅子上洗脸,奶奶坐在旁边扇着蒲扇,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通知书,嘴里一直念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保佑我孙儿。”
程苔接过毛巾擦脸,问:“奶奶,你有没有求菩萨保佑我?”
“能不求吗?奶奶给乖囡求个大的。”
可惜奶奶没有看到她读大学。
程苔觉得很遗憾,但有的时候,她觉得这样也挺好。如果让奶奶看到自己的那些恶评,她一定会很伤心。
沙滩上渐渐有人离开,但程苔还蹲在那里挖沙子,她也不打算堆什么,就是胡乱地挖,似乎想要把所有不好的情绪都从大脑里除去。瞿山南坐在她旁边,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
程苔终于知道为什么侄子能在沙坑里玩一下午,因为真的很有意思。
程苔觉得有些累,放下小铲子,一抬头看见瞿山南坐在那里,很是不解,问:“你为什么非要在我这里耗时间?”
瞿山南把小桶放在程苔面前,笑着说:“我不觉得是耗时间,挺有意思的。”
他的笑容让程苔的心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她回过神来,摇摇头,低头挖着沙子,轻声说:“没意思,结局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没开始,怎么就知道结局?”
“我看到了。”程苔抬头看着瞿山南。她也说不出来这种感觉是什么。她看到瞿山南的时候,刚开始会有些高兴,但立马这份喜悦就会被浇灭。她内心有两个声音此起彼伏,一个说:“走过去,他在等你。”另一个在说:“不要,这不是你该走的路。”
“那你能不能看到明天股票的趋势?”
程苔翻了个白眼,继续挖沙子,没好气地回答:“不好意思,超出业务范围了。”
“这才是你的说话风格。”
程苔不知道怎么回应,顺手一扬,把沙子洒得瞿山南满身都是。
瞿山南无奈地拂去衣服上的沙子。程苔瞥见他的脸上似乎有脏兮兮的东西,习惯性地像对待侄子一扬,伸手托住瞿山南的脸颊,想要擦去他脸上的东西,嘴里还念叨着:“哎呦喂,这脸跟个小花猫似的。”
程苔本来觉得没什么,但看着瞿山南的眼神却觉得不妙,立马想要缩回手。不料被瞿山南一把抓住。他看着程苔,凑近了些,盯着程苔的眼睛,就像当初在餐厅时一样,只是没有笑意,认真地问:“你刚刚把我当成了谁?”
“大侄子呗。”程苔用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因为用力,她整个人都往后倒。就在这个时候,瞿山南抱住她,想要不让她倒下来,但最终两个人还是都倒在了沙滩上。
程苔一抬眼,瞿山南整张脸快要凑过来,而且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在逐渐缩短。程苔又闻见了那个熟悉的味道,只是除了淡淡的檀香味,更多的仿佛是松柏的气息。
她好像走出待了很久的森林小屋,从房间里走出来,外面刚刚下过雨,空气里是独特的松针气息,让人心旷神怡。这时全世界仿佛一片寂静,海浪声,还有游人们交谈的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程苔心里的两个声音都不见了。
程苔什么都听不见。但她还是立马推开瞿山南,坐起来,深呼吸了好几下,想要继续挖沙子。可她连塑料小铲子都握不住。小铲子直接从她手里落下。她慌乱地直接用手刨起来,低下头,什么都不想看。
这时海浪声声传入程苔的耳中,暂时盖住了她心里那两个小人的声音。程苔继续沉浸在挖沙子的新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