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瞿山南问程苔要不要和自己去看看父亲时,程苔有些惊讶,除了沈兰雪,她没有见过瞿山南的父亲和弟弟。
今天的天气很好。程苔靠着副驾驶的椅背看着外面的蓝天白天。秋季的天空,仿佛刚刚才被洗过一样清透。“真舒服。”程苔眯着眼睛沉浸在秋高气爽里。她丢了半截丝巾到车外,秋风吹起,丝巾也随风飘起来,似乎是在向往着远方,始终不肯落下。
见到瞿山南父亲的时候,程苔更是惊讶。因为他坐在轮椅上。看到瞿山南和程苔,他很是高兴,想要和程苔握手。程苔赶紧主动上前和他握手打招呼,不经意间瞥见他病号服裤脚的一丝泥土。
她一般喊沈兰雪都喊沈老师,但是看到瞿山南的父亲有些疑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好喊他叔叔。瞿山南并没有说什么,程苔这才松口气。
瞿山南推着轮椅,和程苔三个人在湖边散步。没走多久,瞿山南的父亲就累了,看护接他回病房睡午觉,只剩下瞿山南和程苔两个人坐在河边的长椅上。河边的风大,把程苔的头发吹起来。程苔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看着湖边的松林。
瞿山南问程苔:“你知道我父亲怎么受伤的吗?”
程苔摇摇头。
“其实也是意外,妹妹去世后他忽然中风。”瞿山南看向远处。
“那你母亲会经常来看他吗?”
“为什么她会来,如果不是她的固执,我妹妹又怎么会去世,我父亲怎么会这样。”
程苔不理解瞿山南为什么会这样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今天穿的铁锈红皮鞋,在秋意满满的草地上显得如此显眼。她低头拂去鞋子上沾到的泥土。
“你今天怎么不说话?”
“听你说就好。”程苔抬头笑笑,双手撑在长椅上。虽然是秋天,但今天的阳光很好,照在湖面上一闪一闪,仿佛星星在水面上跳舞。这时她的脚后跟被什么东西撞到,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小皮球。程苔刚把球捡起来,一个小男孩蹬蹬地跑过来,气喘吁吁。
“这是你的吗?”程苔蹲下来,笑着问。
小男孩有些胆怯地点点头。程苔想起自己的侄子,把球还给小男孩。她看着后面,并没有看见大人。
“你的父母呢,怎么让你一个人跑来跑去。”程苔有些担心,如果没有她挡着,这个球说不定会落到湖里,到时候发生什么真的不敢想象。
“他们在和叔叔聊天,屋子里不许踢球,我就出来玩了。”小男孩抱着球说道。程苔大概明白他的父母在哪儿,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正当他们说着话的时候,疗养院的看护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不好意思地道歉。
“没事的,别让孩子一个人跑到湖边就好。”程苔和小男孩摇手说再见,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
“你好像很喜欢他。”身旁的瞿山南很是好奇,习惯性地想要伸手拉着程苔。
恰巧程苔重新坐回长椅上,用手把长发撩到后面,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声音低沉,说:“没什么,就是想起我的小侄子,好久没看见他有点想。”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小,很好奇他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小孩子。”
程苔笑着说:“就是普通的小孩子,喜欢熊猫喜欢滑板车喜欢扯着别人的衣袖。”
“普通的小孩子多好,可以快快乐乐地长大。”瞿山南坐在程苔旁边,看着湖面。
“我对他没有什么想法,真的是希望他快乐就好。”
瞿山南的声音变得低沉,很是感慨:“程苔,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说会儿话了。”
“我们不说话,难道每天都在做网友吗?”程苔忽然起身,“有点冷,回去吧。”
程苔很喜欢疗养院的大草地。草地上有一棵高高的法国梧桐树,风一吹,金黄色徐徐飘下,点缀着草地。
“我想问,如果按照这婚前协议,如果我们将来真的结婚了,等到离婚的时候我是不是什么都没有?”程苔转着椅子,漫不经心地问。
迁帆点点头,说:“是的,你本来就是一无所有地进入这个婚姻,离婚的时候能分走什么?如果有孩子,为了孩子好,也会让他们跟着父亲。再说他既然想出这些,又怎么会拿不到抚养权。”
程苔觉得背后阵阵凉意,迁帆的话如同一桶冰水,浇得她透心凉,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喃喃自语:“是的,我算不过他。”
“程程。”迁帆觉得程苔的神情太恍惚,喊了她好几声。
程苔端起杯子,自嘲地说:“如果我们离婚了,看上去好像大家谁也不欠谁的,可是我的事业估计到时候早就没了,他还是那个瞿山南,我还能做回演员程苔吗,可笑。”
晚上的酒会上,程苔心神不宁,差点撞到人,只能出去透透风。正当她一个人站在露台上发呆的时候,几个女生来和她打招呼。晚上程苔看东西不是很清楚,况且她也真的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能保持客气的微笑。
其中一个涂着橙色口红的女生,程苔觉得莫名熟悉。有人介绍她:“这是瞿山南的女朋友。”
程苔本想接着说:“你好,我是演员程苔。”但只是张张嘴,一言不发,沉默地和每个人握手。等到他们走后,程苔靠着铁栏杆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下面的人来车往。
她曾经是这座城市里冉冉升起的新星,每个人都对她的未来持乐观态度,畅想一个闪亮的演员程苔,而现在的她,一个人站在这里,只觉得这是另一个人的人生。
程苔忽然像发疯一样地离开这个露台,离开这个酒店,抱着裙子随意地跳上一台出租车,当司机问她要去哪里的时候,她习惯性地说出瞿山南的公寓地址,却在车开起来以后后悔。
一回到家,程苔就看见橱子里的三座奖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听不见身旁一直在响的手机,捂脸哭泣。
瞿山南到她家的时候,焦急地一把拉起程苔,问道:“你这闹得又是哪一出,你知道我找你都要找疯了吗?”
“找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程苔用手背擦擦眼泪,终于找到一点精神。
瞿山南拉她坐到沙发上,想说什么但又急得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急得把外套丢在沙发上,叉着腰来来回回走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直接跟我说,你这样闹,有意思吗?”
程苔吸了两下鼻子,却笑了出来,抬头看着瞿山南,问他:“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你怎么变成这样,那个有活力的程苔,你再看看现在的你,死气沉沉。你要是生病就去看医生,硬扛有什么用”
“那你呢,你又怎么了。”程苔苦笑,“是我太天真,相信你的话签下那些合同,还有什么婚前协议,把自己搞得一点儿退路都没有。”
“协议?”瞿山南明白了什么,“你又去找那个律师了?你为什么那么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