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程苔,不知道怎么走,就一直往前。她光着脚,仿佛羽毛一样,轻飘飘地飘在半空中。程苔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一片梧桐林前。她想要进去看看林子里有些什么,但一道篱笆挡住了她的去路。
程苔看过去,发现还有一个人站在梧桐林前,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她走上前去,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是段人行。
可段人行似乎并不认识她,只是问道:“你也要进去看看这片梧桐林吗?”
程苔点点头,想要跨过篱笆。这时她才发现,这道篱笆其实只是地面上的一道线,根本没有高度,一步就可以迈过去。正当她要走过去的时候,刚刚还不认识她的段人行忽然拉住她往相反的方向走。
两个人就这样走着走着,脚下忽然有路了,因为光着脚,程苔觉得脚底不舒服,这时一个男子走过来,手上有什么东西,笑着问程苔是不是要鞋子。
程苔刚想点头,抬眼一看,来的人居然是瞿山南,而他手里的鞋子,闪闪发光,像她扔在酒吧垃圾桶里的那双,也像她丢在墙角的那双。程苔下意识地把鞋子扔到一边,这时从里面掉出来许多的荆棘。
上一秒还笑眯眯的瞿山南暴怒,抓住程苔不放手。好不容易挣脱开瞿山南的手以后,她跟着段人行继续走。
她越来越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存在,但和她一起的段人行又重新朝着梧桐林走去。
无论程苔怎么喊,段人行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程苔很是焦急,想要拉住段人行,可奇怪的是,她好像又听见段人行在前方叫她。程苔想要跑过去,只是四肢似乎都被困住,她努力地想要迈开腿,但只能感觉到疼痛。
一道白光照在程苔身上。程苔伸手捂住眼睛,等到她重新睁开眼睛以后,只看到了白花花的天花板。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提醒她这里是医院。
“老天爷啊,可总算是醒了。”段人行激动地不行,“我要赶紧去给叔叔婶婶打电话,让他们放心。”
齐蔓擦着眼泪。程苔挤出笑容安慰她:“哭什么,我不是在这里好好的吗,又没少胳膊缺腿。”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奚安娜打断。奚安娜捂住程苔的嘴,拍着床边的护栏,哭着埋怨:“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你个讨人厌的丫头。”
正在这个时候,路白冲进来,程苔笑笑,但路白一下子就把包丢在地上,跑过来瘫坐在床边,哭着说:“我都要吓死了,你还笑,你还笑,要不是你躺着,我真的要打你。”
“还好,洛溪梨还没来,她要是再来不知道的人真的会以为我怎么了?”
齐蔓擦眼泪,说道:“她还在学校,忙什么基金会的事情,手机都被收了,估计也快了。”
她犹豫了一下,问程苔要不要给瞿山南打个电话。程苔摇摇头,说道:“这个点儿他肯定睡了。”
奚安娜难得语速加快,在病房里嚷嚷:“睡了?睡个鬼。你是以为自己才眯了一觉吗?你知道自己在医院里躺了几天吗?”程苔头疼,还好齐蔓及时打断了奚安娜的话,让她别再说下去。奚安娜还打算说什么,被齐蔓拖出病房,说是要带她去吃早饭。
“疼不疼?”路白看着不能动的程苔,很是心疼。
“还好,我这样的疯丫头,躺在床上不能动才是最痛苦的。”程苔安慰着她,想要多让她在这里待会儿,说不定还能跟段人行见面。路白瞧了眼门口,无奈地说:“我知道你想干嘛,我帮你。”路白拿出手机,开了扬声器以后放在程苔耳边。
刚一接通,程苔就听见瞿山南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瞿山南就听出了路白的声音,很是不耐烦地说道:“你们怎么回事,我前几天才跟洛溪梨说过,别再来骗我,这次她又是因为什么折腾,我没有兴趣跟一个骗子继续纠缠。”
随之而来的是忙音。
“哦哦,好尴尬。”程苔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着说。但她嘴角有伤口,一咧着嘴笑就疼,疼得她流眼泪。程苔笑着笑着就满脸泪水。为了不让路白看到泪水,只能闭上眼睛。
路白轻轻地给程苔擦脸。程苔笑着享受。
“还笑,死丫头,还笑得出来。”路白捏住程苔的鼻子,程苔憋不住睁开眼睛看着她。
程苔想要笑着说,但她嘴角的伤口还在疼,根本笑不出来,只能平静地说道:“我们早就结束了。”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这样说有些严肃,她又补了一句:“手动给你补充个笑脸,我现在一笑脸就疼。”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路白却坐在床边开始掉眼泪。这下程苔也平静不了,赶紧说:“哭什么啊,我不是还好好地在这里嘛。”
程苔病房里没有电视,她也很久没有看手机,有什么新闻都是别人念给她听的,洗手间的镜子也被蒙住,据说是刚刚才报修。虽然程苔似乎与世隔绝,但她也大概能猜到最近外面在讨论自己什么。
沈兰雪的生日快要到了,这也是为什么她早早地从家里回来的原因。她本想最后一次陪瞿山南在这种场合出现后就把一切说清楚,不曾想自己现在躺在医院里。估计外界又会有各种猜测,猜测她是不是因为被抛弃所以失魂落魄撞车。
病房里只有她和段人行两个人时,段人行难得严肃地看着她,程苔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一摸脸就摸到纱布,笑着说:“你是担心我这张脸吗?”
段人行轻轻地握住程苔的手腕,安慰她:“没事的,妹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年前忙着比赛,年后忙着集训的秦树,一进病房,就被程苔的伤情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