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按照惯例,程苔她们几个要去洛溪梨家吃饭。说是去洛溪梨家,其实是去见洛老师。面对洛老师,她们一个个老老实实,就连一向标榜自由无拘无束的奚安娜都把自己紫色的指甲卸掉,规规矩矩地听着教导。即使如此,她还是被教育得最多。
往常程苔不会怎么被念叨,但这一次居然被洛老师叫到阳台私聊。刚接受完教育的奚安娜给了她一个保重的眼神,就头也不回地钻进洛溪梨的房间。
程苔胆战心惊地坐在小板凳上,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候。
洛老师看了一圈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才坐下来,说了半天其他的事情才问:“你男朋友的母亲,是不是叫沈兰雪?”
程苔一个劲儿地点头,大气都不敢出。
“程程,你真的要考虑清楚,兰雪那样的大明星都入不了瞿家的眼,人家当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人,哪里知道她其实离了婚,孩子事业钱都没了,你可要想清楚。”洛老师耐心地给程苔分析。
程苔搓着手,虽然是大冬天,但她感觉自己后背全是汗。等到去了洛溪梨的卧室,她才长长地松口气,因为腿软还差点摔一跤。
“怎么样,被洛老师盯上是不是超级开心。为了今天这段饭,三天前我就去染头发了,天天喷香水,就怕她闻见我头发的味道,那样可就不得了了。”奚安娜坐在洛溪梨的转椅上,很有兴致地转着,努力地压低声音。
程苔扶着床尾坐到床上,挥挥手半天说不出话。齐蔓递给她一杯果汁,她咕噜咕噜地喝完才说了一句“太煎熬”。
洛溪梨白了她一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给我姑姑讲道理,苦口婆心地说得嘴巴都干了。”
程苔脖子一缩,赶紧摆手,说:“我哪有那本事,感觉在洛老师面前呼吸都是多余的。”
她倒在床上,发现几个人原来在研究楼盘。她们大学的时候除了去蹭饭,就喜欢蹭售楼处的专车出去玩,顺便到处转售楼处,想着将来要住在一起,每天串门。
“我每天在家里赖着,就是为了好买房子。“洛溪梨叹口气,”要是我继续演戏,说不定早就做到了。“
程苔默不作声地看看这里,翻翻那里。没过几天,奚安娜喊她去家里吃饭。奚安娜的家很大,够她们几个人一人一个房间。
吃完饭,程苔躺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拍肚皮。不曾想奚安娜忽然问她:“你现在距离我们住在一起的约定是不是越来越远了?”
程苔一下坐起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奚安娜的话。但她还是无力地点点头,苦笑着说道:“你能相信,我跟瞿山南在一起以后,基本上都在花我以前赚的钱吗,他送我包,送我首饰,可我工作量没以前多了,按照合同我根本分不到多少钱,说出去谁相信啊?”
“我相信啊,我妈结婚后也没钱,她有大钻戒名牌包,就是没有钱。”奚安娜淡淡地说着,似乎在说什么寻常小事,“瞿山南给你设了多少违约金?”
程苔比划了个手势,不曾想奚安娜躺在沙发上,不以为然地说:“我还以为有多少钱呢,就这点儿钱,演女三女四都要不了一辈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你看看齐蔓,为什么和经纪公司续约这么难,就是因为经纪公司不想改分成比例,你想想她能少赚吗?”
“说真的,我真的怕,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程苔是真心这样想的。她不知道奚安娜是从哪里开始看出她的变化的,也不知道其他人究竟是不是看出来了但还在装糊涂,和现在的她差不多。
程苔抱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还在想着奚安娜问自己的话:“所以你这样耗着是图什么呢?”
“因为爱吧,他说他爱我,我也是这样对他的。”这话程苔已经说了很多次,可在奚安娜面前说起来她总觉得底气不足。
电视里在播娱乐新闻,有新剧开拍的消息,程苔又听到了相似的话,这部剧也是她推掉的。程苔就靠着沙发坐在那里,内心毫无波澜,她甚至连去问问瞿山南的心思都没有。
程苔回家过年买了一大堆东西。一进门她就感觉到了家里气氛的不对劲。程苔知道,父母肯定是看到了那些报道。一辈子为人师表的父亲,估计脸都要气绿了。程苔小心翼翼地拿出新买的衣服,他“哼”了一脸,转过头去。
程苔有些尴尬,拿着衣服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看着标牌,声音低沉,小声说:“这是我赚的钱。”
还好程葵一家来串门,这才让家里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小侄子有模有样地给程苔拜年,一家人哈哈大笑,连程苔的爸爸脸色都好看了很多。
其实看到程苔回家,爸妈还是很高兴的,忙不迭地把家里所有的好吃的都摆在桌子上。其实程苔吃得少,即使是和瞿山南出去吃饭,她也吃不了几口。可能是很久都没这么放开吃了,程苔越吃越觉得难受,仿佛再多喝一口水都会吐出来,但她不忍心让爸妈失望,只能一点点地把饭菜往下压。
吃完饭,程苔和妈妈在厨房洗碗,正当程苔把碗筷放好的时候,发现妈妈一直在盯着她,不由地觉得好笑,“妈,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额头上的伤有没有留疤。”妈妈忧心忡忡地摸了摸程苔的额头。程苔的妈妈并不高,其实碰不到程苔的额头,程苔配合地弯下腰,不料她的妈妈立马转过脸去。
程苔默默地把碗筷放好,揽住妈妈的肩膀,好声劝她:“妈,没事的,他真的没有打我,我这种脾气,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啊?”
她好声劝了好久,妈妈才平静些。
晚上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外面正在放烟花,她趴在窗台上,看得入迷,这时传来铃声,她看了一眼,是瞿山南。犹豫了两三秒后,她还是按了接通还是给瞿山南打电话。电话接通以后,她只是咽口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苔,新年快乐。”
程苔看着烟花,大声喊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瞿山南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然而程苔还是说听不清楚。在许久的沉默以后,瞿山南才缓缓说道:“新年快乐,程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