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程苔在拟好的解约合同上签名了,但是迁帆打电话来说瞿山南要求在律所当面商讨细节。程苔觉得疑惑,但迁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还有文书需要程苔过目。
还没有出院的时候,迁帆来医院告诉程苔,瞿山南坚持按照合同上的要求,如果程苔要求解除合同,必须按照合同上写的,赔三倍的违约金。
“三倍?违约金我都不知道要赚到什么时候,还三倍,他真的是不给人活路啊。”程苔气得想要直接从病床上跳下来,但忘记了自己刚拆了石膏,腿脚不灵活,差点摔在地面上。
迁帆赶紧把文件放到一边,扶着程苔起来,还不忘记开玩笑:“你最近在医院伙食挺好啊,似乎长胖了。”
“走开。”程苔正在气头上,拿起枕头作势要打迁帆。
迁帆只好求饶,一把接过枕头,站在床边,看着程苔小心翼翼地靠着枕头躺好,不禁叹了口气,拿起床头柜上的文件袋,转过脸去不看程苔,低声说:“我会努力帮你的,不然我奶奶半夜肯定会来找我。”
程苔很久没有听到迁帆提到他的奶奶。程苔还记得那个时候,学校组织她们去疗养院汇演,她正走着路,有个人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喃喃自语:“是你,真的是你,你都长这么大了。”
手心有些刺痛,程苔想要挣开,但怎么都不行,那个老奶奶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还来摸程苔的脸,哭着说:“奶奶对不起你,不是我,你现在好好地在我身边。”
这时一个男生急匆匆地跑来,扶着老奶奶,不停地和程苔道歉。这个男生就是迁帆,后来程苔才知道他的奶奶近几年总是犯糊涂,明明有那么大一个孙子,却总是到处找不存在的孙女。
没事的时候,程苔经常去疗养院看她。程苔的奶奶已经去世,她看到迁帆的奶奶,总是想到奶奶在小院里给自己梳头发,挡在前面拄着拐杖教训爸爸。
程苔最后一次见到迁帆奶奶的时候,她正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看到程苔,笑笑,说:“丫头,过来坐。”
“我好像知道了,你不是我孙女,那孩子要是还在,应该比你大个六七岁,我对不起她。”迁帆的奶奶擦擦眼泪,拉着程苔的手,把什么东西塞到程苔手里。程苔一看,原来是个荷包。
程苔好奇地打开,发现里面只是一张纸,不解地看着迁帆的奶奶,她握住程苔的手,低声说:“这是那孩子的出生年月,如果你找到她,帮我说一声,奶奶对不起她。”
后来程苔问过迁帆,但他完全不知道程苔在说什么。程苔也不好多问,连荷包的事情都没有提。
程苔到迁帆办公室的时候,瞿山南已经到了。他正坐在迁帆的办公桌前,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那个精致的打火机。程苔看着打火机,心里似是有虫子爬过,痒痒的,却怎么也挠不到。
“程程,你来了啊。”迁帆的话打破了安静,瞿山南也停下转动。
程苔点点头,慢腾腾地挪到瞿山南旁边的椅子上。
“你要不要喝点儿什么?我去给你拿。”迁帆扫了瞿山南一眼,神情也有些尴尬。
“我就喝白水就好。”
迁帆听到程苔的话,逃难般地溜出办公室。
“你还真的是相信这个小律师。”瞿山南依旧在转着打火机,看都没有看程苔一眼。
程苔对于瞿山南的语气早已经习以为常,她努力地往后靠,满不在乎地说:“我可喜欢他了,他想开自己的律师行,所以我就赚钱给他,那个孩子也不是我侄子,是我跟迁帆的儿子,你算算时间是不是也差不多。”
“你这样气我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是我的人生,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问我,不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在背后查来查去,你不要以为自己这样做好像很有本事似的。”
“除了赚钱,我们这段感情对你是不是毫无意义?”瞿山南停下手里的动作,用打火机轻轻地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没意义,我们继续走也毫无意义。我不会和你继续走下去,我不是你母亲,可以演这个团圆剧一直演下去,她愿意陪你们演戏,我不愿意。我自己赚钱,孝顺父母,照顾孩子,可以过得很好,我什么都不怕,没有你我还是程苔。我不是站在你身边的玩偶,一直保持着微笑,没有自己的情绪。”
“你这样说得我母亲好像很伟大一样。”
“实话实说,我不觉得她是因为爱陪着你们演这出大团圆,而是因为没有办法,如果她生在现今这个社会,说不定都没有你们兄弟两。”
“你还是这样,伶牙俐齿。”瞿山南又开始转打火机,说话还是懒洋洋地,“只可惜,光有嘴皮子有什么用。你真的相信这个小律师会不在意你的违约金吗?他还得清吗?”
程苔不知道瞿山南在说些什么,没好气儿地说道:“为什么要他还,这是我的事。”
“他给你的钱就那么点儿,你图什么呢?”瞿山南转脸看着程苔,轻描淡写地问,似乎早已有答案。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不要没事找事。”程苔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怒火,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不要把他拉进来,他只是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