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性地问：“怎么突然来问我这个？”

路白的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她抬头看着门口高高的路灯，淡淡地说：“没什么。”

程苔是不相信的，但她装作接受了这个解释，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分开。

但是程苔没有到这里就结束，她像往常一样打电话给段人行，约他去看医生，装作不经意间说出路白来找自己的事情，段人行似乎也没什么情绪波动，程苔暗暗地松了口气。

宣传照拍摄结束的时候，程苔送了两个小女孩一个人一大盒糖果。

大一点的小模特有些犹豫，看看自己的妈妈，小心翼翼地把糖果迅速塞进背包里，小一点的孩子倒是没什么迟疑，笑嘻嘻地抱着铁盒子，有模有样地朝着程苔鞠躬说“谢谢”。

拍摄现场的工作人员都被她这小大人的模样逗笑了，程苔也笑着朝小女孩鞠躬，说“不客气”。

“为什么要买三份啊？”楼思不解。

“还有一个是给你的啊，在我面前你可不就是小孩子嘛。”

“什么小孩子，我都是老阿姨了。”楼思把糖果盒子放在副驾驶上，遇着红灯停下的时候，不时会瞄两眼。

虽然AL是个新牌子，但是品牌的营销一项都不落下，光宣传照就拍了一个星期。

品牌发布会上，记者问起程苔为什么要接这个代言的时候，程苔客气地回答：“希望每个小女孩子都能像这个品牌成立的初衷一样，得到关注和爱。”

程苔刚接到代言的时候，感觉这个品牌有些奇怪，曾经好奇地上网查过，发现AL虽然是个新牌子，但是正儿八经地是做童装出身，因为有国内大公司的注资，所以才改了名字不久，品牌名称是取了attentionandlove的缩写。

她很喜欢品牌的logo，地平线上的太阳和橘子树，看起来生机勃勃。

程苔努力地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心里还是很得意的，庆幸自己还好事先做过功课。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番言论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AL是女童装品牌，大量的网友在论坛上表达对程苔这番话的不满：

只有小女孩得到关注和爱，那小男孩呢？？？？？这时候不说男女平等了啊

一个想着嫁豪门的女明星，还能指望她思想境界有多高，笑死人了

要是真的嫁进去了，恐怕是对生男孩秘方关注和爱kkkkkkkkk

这一次程苔是真的要气炸了，好端端的一个女童装品牌居然能被歪成这样。但程苔不想知道是谁在引领这场风波。

圈子就这么大，盯着她手里资源的人多了去。程苔知道，那些背后的人，想要把自己拉下来的人，不是讨厌她，他们连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只是想要我手里的东西罢了。

如果每一次都要弄清楚是谁在背后设计的，那她的时间也太不值钱了。

人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不能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情上。

“那以后是不是不能有男装和女装品牌了啊，一定要两个一起卖。”程苔气急败坏地在李姐的办公室里抱怨。

忽略女性的地位和过分强调女性的特权，都是披着女权外衣的轻视女性。

“谁让你代言了呢？”李姐无奈地摊手。

李姐的一句话让程苔立马平静下来。想想也是，这么好的品牌，居然因为自己代言被这样诋毁，想想也是荒唐。

“你和品牌方商量一下吧，我们解约。”程苔无奈地叹口气。

“解约？”李姐放下手机，“你疯了吧。”

“我才没有疯，解约吧，他们换个好一点的代言人，别说请当红女明星，就是请个正儿八经的女演员，也比在我这儿耗着要高强多了。”程苔见过很多品牌的离开。在这个时候，品牌方放弃她是意料之中的。

与其等着被放弃，还不如自己先走。

这次的风波闹得很大，程苔的很多旧新闻都被翻了出来。

程苔对于自己说过的话都没什么记忆了，但是有些人对她的上心程度远远超出想象。有些采访截图，看得程苔自己都一头雾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所谓的黑点，也是关注点。只要没有法制道德的黑点，再多的诋毁她也不在意。圈子里多少人花钱让别人黑自己。有关注度和默默无闻，选哪一个，大多数的演员早就有了答案。

程苔继续出席各种活动，包括一直以来的儿童防拐宣传，蓝曼龙俱乐部组织的女孩足球体验活动。

接受采访的时候，有记者问程苔：“足球是一种身体接触特别剧烈的体育活动，你真的觉得有家长愿意让女儿参与其中吗？”

程苔一下子就能感受到这个提问背后的挑事心，不管自己说有还是没有都有文章可以写。

她心想你也太小瞧我程苔，我接受过的采访数都数不清了，还能给你留空间做文章。

“体育活动的意义是让每个人都能参与其中，享受到这项体育活动带给自己的的乐趣，健康地生活，与年龄无关，也与性别无关。这不仅仅是是俱乐部组织这次活动的愿望，也是所有体育行业人员的愿景。”程苔保持微笑，不急不慢地对着话筒回答。

无论她怎么样表达自己的态度，都会留给别人发挥的空间，那倒不如把范围扩大。

当程苔看着女孩在场上踢球的时候，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她小的时候也跟着程大葵和段人行踢过球，经常听见其他孩子的家长嘀咕：“女孩没有女孩的样子。”

程苔曾经给侄子买过一辆粉色的滑板车。带着侄子出去玩的时候，程苔听见小区里有人议论：“小男孩用这个，不像话。”

男孩或是女孩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不管男孩女孩，明明都是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要按照既定的框架活？

真正的男女平等不是“这个牌子为什么只卖女装”，而是不管男女，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比如在穿着方面，男生可以留长发，女生可以穿西装，不会再有人对着你的衣着打扮评头论足，丢给你一句“你是男女生就应该这样”。

记者脸上显露出来明显的失望，程苔保持着笑容，接受其他记者的提问。

活动结束后，AL品牌方放出了宣传照。照片的评价暂时很好，程苔看着也觉得很不错。这不是她第一次和小孩子一起拍照，但她之前看到的小孩子妆容实在太过于浓重。

“小孩子哪里需要这样化妆啊，也太成熟了些。”虽然程苔在一边抱怨，可化妆镜前的小女孩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操作，还抓过梳妆台上的口红，熟练地在手上试着色。

“你很喜欢这个吗？”程苔好奇地问。

“是啊。”小女孩对着她笑笑，“女孩子不是就应该漂漂亮亮的嘛。”

虽然她的笑容与其他孩子无异，但程苔看着她的卷发和红色腮红，一时间不知道回答些什么。

那些光鲜亮丽的海报，一定会被描述为美丽动人的动画片主人公，改头换面后迎来新生的情感故事，不管有没有明说，但潜移默化地都在告诉这些孩子，成功与外表的漂亮分不开。

拍AL的海报前，程苔悄悄问化妆师：“待会儿要给那两个孩子化的妆不浓吧？”

化妆师给她卷着头发，轻松地说：“小孩子不化妆拍出来都好看。”

程苔心里这才稍微松口气。

最后出来的效果确实如化妆师所说，不用化妆修图，小孩子拍出来的都好看，那份感染力是无法后期增加上去的。

孩子眼睛里的神采是任何化妆品都做不到的效果。化妆品可以遮住程苔脸上时间的痕迹，但却盖不住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