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寝宫的房门却被女子拉开,她将披风后的帽子戴在头上,提着掌灯捧着暖炉走想了凉亭。
顾渊目睹着一袭红艳的身影,走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她所及之处落下了一个个脚印子。
他这个角度看着一清二楚,红艳的披风下,都能看得出女子身形清瘦,可却看不清面色表情。
望着凉亭下那抹薄弱的身影,顾渊不禁皱起了双眉,心底暗暗思忖,如今她这么瘦的这般厉害?方才在明月楼的时候,他竟未察觉到她的变化。
慕宜嫣浑然未觉树上的动静,她轻轻将手里的掌灯和暖手炉放在石桌上,抖去帽子上落下的雪。
石桌上还放着前几天她写字时留下的笔墨。
慕宜嫣掏出了衣袖口内的宣纸,这是方才从屋内拿出来的。
反正她也睡不着,不如出来赏雪看月写写字。
顾渊一袭青衣潋滟,隐匿在黑夜和树影中,眸光灼灼一动不动地瞧着下方女子的动静。
掌灯散发出暖光,女子趴在石桌上,手里持这笔不知低头在写这些什么东西。
眼前的场景瞬间将他的思绪拉回了好多年前,也是这般一个冬日。
那时她们还在国子监内学书,他那时尝尝爱欺负她,有次耽误小姑娘完成师傅布置的课业,被罚在后院抄了一下午的诗经。
一个鹅毛大雪冬日的午后。
那日停了雪,四周银装素裹,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树和地面都被层厚厚的大雪覆盖着。
小公主趴在石桌上乖乖抓着笔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写着作业,一双小手被冻的发红,耳朵尖尖也是如此。
少年翘了夫子下午的课,跑来后院寻到了小姑娘的身影,然后在屋檐上挑了一个正好合适的位置翻身上去。
瓦片上被积了层厚厚的雪,他随手一扫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
小公主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屋檐瓦片上的动静。
谁能想到自己嘴里正说着的人,正躺在不远处看着她。
“臭顾渊!臭顾渊!又害得我被夫子罚!”
少年束着高马尾,浑身透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感,一边听着小姑娘嘴里念叨着自己,他却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单手撑在一侧,闭着眼假寐。
可就在小公主骂着骂着,却染上了些鼻音和哭腔,少年立即察觉了不对劲,这才睁眼冲小公主的方向吹了声口哨。
少年嘴角挑着笑:“小公主刚刚是在骂我吗?”
小姑娘被这突如其来声响给吓到了,下意识扭头看向了身后。
少年半身撑着脑袋躺在高高的屋檐下,一脚曲着,一脚往前伸,对上那双惺忪的眸子,小公主猛然得转回了身子。
很是倔强地背着少年用力擦去眼泪,丝毫没有因为被抓包感到任何慌乱,嘴里还埋怨地嘟囔着:“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