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静静听着,这时却忽然道:“你既然已知道被人当枪使了,为何不去报仇?”
老者笑了笑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杀我,我杀你,杀戮只会滋生仇恨,只有宽容和慈悲,才能够带来平静和安宁。”
白水知道老者这番话全是对自己说的,他忽然对这个老者发自内心的敬佩。天渐渐暗了下来,长廊终于走到了尽头。整个山庄的灯火悠悠点起。
老者带着白水走进了一间屋子,这间屋子的灯光却微微有些黯淡。
白水定睛看去,一间不大的屋子里,四面墙上却挂满了字画。
屋中光线虽暗,白水还是依稀辨出,这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画作,有人物的,有山水的,有花鸟的,有虫鱼的,俱都栩栩如生,望之令人心神一爽。
老者望着这满屋的字画,眼睛忽然有了光彩,整个人也变得神采奕奕,他从桌上拿起一盏油灯,缓缓走到一幅画作前,对白水道:“年轻人,来瞧瞧这幅画。”
白水凑过头去,只见悠悠一片竹林深处,七位年龄不同,穿着各异的名士或坐或站,或抚琴弄弦,或卧石饮酒,或两两对弈,或仰天长啸。
边上还有一行小字,白水定睛看去,隐隐分辨出乃是一首小诗,写的却是——稽生放达意真豪,嗣宗青眼夸神交。启事吏隐何妨涛,沛国预流形陶陶。小阮不愧玉树曹,阿戎清爽舞浊醪。
白水经由老村长教导,自小便已读了不少书籍,于诗集典故早已颇有认知,这时见了此画,不由拍手赞道:“好一副七贤图,好一首七贤诗!”
老者神色间微微露出诧异,轻咦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还知道这些。我像你这么大时,还只知道打打杀杀呢!”
白水道:“前辈过奖了,晚辈不过恰好读过这段书,对于竹林七贤的风神分度,也是佩服艳羡的紧。”
老者哈哈大笑,精神瞬间大涨,看向白水的目光也充满欣赏,他满脸笑意道:“竹林七贤不慕名利,超然物外,老夫也艳羡的很呐。尤其是那嵇康,一身傲骨,实在是世间少有啊。还有那个刘伶,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裤衣,看似狂诞不羁,实则豪情万丈,当真令人敬服!”
白水静静听着,忽然发现画作边角的印戳,赫然是“张乘风”三字!
白水这一惊非同小可,当下惊呼出声:“您是画圣张乘风张老前辈?”
老者摆手道:“什么画圣不画圣的,不过是喜欢胡乱画上几笔,仙林的朋友们给脸儿罢了。”
白水恭声道:“原来是画圣老前辈,却是晚辈眼拙,对不住前辈了。”
原来画圣在仙林中大名鼎鼎,乃是仙林三圣之一。仙林中有三位修为极高的奇人,分别是医圣,画圣,酒圣。
赌圣楚狂人因为已经死了,所以不再位列仙林圣人之中。
三人脾性俱是古怪异常,行事也亦正亦邪,但无一例外的,他们的修为都直入化境,乃是仙林一等一的高手,比起天行大陆许多大派的掌门人,也是不遑多让。
白水心底暗暗称奇:“连大名鼎鼎的画圣张乘风居然都成了这山庄守门人,这山庄的庄主又会是何方神圣?”
想到这里,白水非但没有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反而对于未谋面的庄主,有了浓烈的兴趣,直想一睹此人的风采,见识一下,能令画圣也折节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
张乘风又带着白水欣赏了数幅画,这才放下灯盏,请白水在桌前竹凳上坐下,倒了一杯茶,悠悠道:“年轻人,说说你来这里的原因吧。这个地方极其隐秘,你能找到这里,也是有缘。我看你来的时候带着怒气的,想必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尽管说吧,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定然不会推辞。”
白水略有犹疑,面有难色,似乎不知该不该说,他思忖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道:“请问前辈,此间山庄的庄主是——”
张乘风呵呵笑道:“傻孩子,这山庄哪里有什么庄主?不过我一个糟老头子罢了。”
白水听到这里,心神蓦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