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画眠又看了一眼那人坦然的面容,他正在专心于研墨。说得好听些,他那坦然的态度是超然豁达,是乐天知命,是置生死于事外,但若是说得难听了些,他那自然就是不负责任,消极避世。
“可是少数人可以掌握自己的命,大多数人还是需要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别说掌握自己的命,便是明日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容词景加快手上研墨的动作,松香入墨,极为细腻。
待墨研好之后,他勾手示意对面的女子朝他那里走。
阮画眠心领神会,觉得那人抬手的动作极具魅惑性,简直是能勾走人的魂魄了。
“我被你说服了,还真是如此,正如同我们无法预知将来如何,但是可以过好现在,把握当前,那才是足够的。”
阮画眠看着已经铺展好的那张白纸,下意识地点头,其实容词景是真的豁达通透,他那些想法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是不知道的。
她接过了容词景递来的毛笔,坐在了那张椅子上。
她领会了他的意思,大抵是让她写字。
阮画眠倒也没有扭扭捏捏,提笔蘸墨,开始写字。她写字也没有很好看,平常是极其潦草的,现在她收了一点,打算写工整一些的。
“四字连体。”
容词景在看她写第二个字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也看出了是四字连体,用的是行书。
“没错,的确是如此。”
阮画眠点头,收了毛笔,看着自己写出的四言合体字,这是她早些年没那么喜欢医学的时候就会的,因为很奇妙,更因为她家里的长辈喜欢写。久而久之,耳濡目染之下,便能学得一两分。
虽然那些长辈们不好,但是他们在教导她成为家主这一方面是没得说的。
“春景当思,三合两变;上伸下收,谦让互补。”
容词景曾在书中见过这种写法,但是后来不感兴趣,所以只是记得些要领。
屋子里的清香一直燃着,阮画眠指着这写出来的几个字。
“容词景,从我来到这里,你帮了我很多,除了治病我也没啥能够帮你的。这春景当思四个字赠你,春光趁早,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最起码有盼头地活着。”
阮画眠这话说得很郑重,神情也是十分严肃的。
屋外还有鸟叫声,在这样的夜里多少显得诡异了些。
院子外的清鹤还坐在亭子里的石椅上,目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浮白,轻柔地抚摸它的脑袋。
“浮白呀,四年之期快到了,我这心里多少还是不舍的,要是师兄知道了,会怨我嘛?”
他愣神地说着,回过神来,又自嘲了句:“忘了,你是一只猫,就算再有灵性,怎么可能听得懂我说的话呢?”
他近日里心神不宁,总是想到自己幼年的事情,夜里做梦也不得安生。甚至有些时候还会梦到将来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梦里师兄腿好了,两人却决裂了。
浮白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爪子。
这人叽叽喳喳的,真的很烦,但是他是主人的好友哎,他居然还在想那些事情。主人别的不说,宽容大度那是第一位的。
清鹤又重重地揉了一下浮白的脑袋,惹得浮白瞪大眼睛望了过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不就是很多天没挠你了,你现在居然蹬鼻子上脸了,敢打小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