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蹙着眉梢的看了她良久,终究还是手在她肩膀上按了按,慢慢的蹲在她面前:“上来。”
十七摇摇头:“我没事。”
薛白轻嗤一声:“别逞强,你的身子你自己清楚,你若冻死了,我们来这就没有了意义。”
十七慢慢的趴在他背上,她吸入的冷空气过多,肺部有些细微的疼痛,轻轻的呼了口气她才道:“你嘴里还真是吐不出什么好话。”
薛白的性子当真是别扭的很,明明在关心她,话还是说的这么不中听。
他背着她,完全感觉不到她身体的重量,这小东西还是和多年前一样,瘦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了。
却有——
那么顽强的生命力。
他的眉眼突然有些柔软下来,薛白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量让十七冻僵了的四肢总算缓解了下来,她把脸埋在他的背上,以此来躲避过于凌厉的风雪。
薛白背着她慢慢的往前走着,一时间,浩大的天地间除了风雪肆虐的怒吼声再无其他声息,十七趴在他的背上倒也是安稳的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入目的还是白雪皑皑一望无际的大雪山。
“我睡了多久?”她揽着他的脖子,凑近了他的耳畔轻声问道。
细细软软的声音,随着她的呼气一道温热的气息在他的耳畔散开,薛白慢悠悠的答:“不到半个时辰。”
哦,原来才不到半个时辰啊,到底不是在床上,睡也睡不舒心。
“我好多了,你放我下来罢。”十七觉得薛白这人力车夫当的确实够合格的,这普天之下估计她是第一个敢把元昭王当马车使的罢。
“行了,你歇着罢。”薛白的语气虽然有些不耐烦,却没放下她,“就你这身子骨,怕是放下你,你一会儿又要冻僵了。”
十七想了想,这话她还真没法反驳,也就默默地不再开口说话。
“还记得你幼时在皇宫与我打架的事么。”薛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提起了这个话题。
十七啊了一声,说道:“怎么不记得,那时你差点把我直接揍的去阎王那报道了。”
薛白扬唇一笑:“你不也下了狠手,我那左手腕的骨头差点让你咬碎。”
“没办法,牙口好。”
“我以为你会记恨我很久,所以一直想着哪一天,你会来找我麻烦,没曾想你倒是个不记仇的。”
十七哼了一声:“不,全天下都知道我既小心眼又爱记仇,还睚眦必报。”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和你一样。”
“其实最初我是想过等我伤养好了,我就要回去揍你一顿的,但后来仔细想想,这本就怨不得你,我让你出丑在前,打不过你在后,我有什么不服气的,况且打架么,哪有不受伤的。”
“那时你爹是真的想把我砍了的。”薛白的语气多了两分戏谑。
“你把我揍得这么惨我阿爹能不生气么。”
“当时你怎么会说不关我的事?”薛白对这个一直没想明白,倒是今日有机会让他问了出来。
十七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道:“那时候你我都是孩子,孩子之间打个架不很正常么,我们之间的事没必要牵扯到大人身上,更何况那日若非是你给我喂了颗护心丹,我怕也是撑不到御医来的。”
顿了顿,她又道,“虽然我不是个善心的人,却也稍稍明点事理,断然不会无理取闹的。那日如果我阿爹真把你给砍了,这永夜城和大周皇族不用等到第二日便要开战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一打仗苦的是百姓,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份日子,没必要又开战,还是大周的内战,这不是生生让别的国家看了笑话去,说不定还会趁乱而入,一举攻下临安。”
薛白的身形一顿,又慢悠悠的道:“你与我不同,是个心善的。”
十七懒洋洋的道:“别,这声心善我可受不起,说再多冠冕堂皇的话也是假的,我左右不过是希望我阿爹平平安安的罢了,一打仗我阿爹这城主之位也坐的不安稳,他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可受不起几次折腾。”
“不过你也无需妄自菲薄,这天下有谁不知你手握六十万重兵,十二岁便上了战场,三驱匈奴,七逐犬戎,战功赫赫。若不是你在朝中坐镇,哪一个国家不想在大周这块肥肉上咬一口。”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曾听闻的他的事迹,“唔,都夸赞你是个英雄人物,只是性子不大讨喜,有些喜怒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