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输了。
两人推着轮锯转圈跑出了三百余步,他的速度减慢,于是轮锯向着左边偏了过去,越来越偏……
“老夫输了。”
韩琦服输,但却有些不解,“你往日都跑不过老夫,今日怎地变厉害了?”
曾公亮抚须,淡淡的道:“老夫如今每日操练,身子骨自然强健,韩相,你……”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谁都知道了。
——老韩,你要稳住啊!别被胖死了。
韩琦打个哈哈,“老夫昨夜没睡好,今日倒是让你占了个便宜。”
这老韩嘴硬啊!
曾公亮用那种很是云淡风轻的姿态说道:“若是韩相认为今日不好,那老夫随时奉陪。”
这是当面戳穿老韩的牛笔,这股子劲头真是让人无语。
韩琦干笑着,大抵在心中已经给曾公亮扎了无数个小人,然后用绣花针拼命的扎着。
欧阳修赞道:“曾相看来是操练有成了。”
韩琦领兵出征大胜,还是胜了辽人,这让曾公亮有些急迫感,所以闻言他颔首道:“只是小成罢了。”
这个比装的好,让韩琦都无话可说,只能生闷气。
对于赵曙来说这是好事,能让他从容掌控朝局的好事,所以除非是打破头了,否则他不会去管宰辅们的矛盾。
目前的宰辅中,韩琦和曾公亮不对付,欧阳修是老好人,包拯是独自一派……
这个局面堪称是混乱,但托祖宗的福气,这几位都不是那等因私废公之辈,所以大宋朝堂运转的还不错。
赵曙很满意,但更满意曾公亮的状态。
“这满朝文武到了曾卿这等年岁,再无人去操练。曾卿此举可媲美古之廉颇,壮哉!”
曾公亮心中激动,拱手道:“陛下谬赞了。臣不敢比廉颇。”
赵曙微微一笑,说道:“诸卿都要和曾卿学习学习,好生保重身体。”
他不指望宰辅们上阵杀敌,但保重身体可以为他、为大宋多干几年。
曾公亮感动的落泪了,“臣……臣希望能为官家再效力二十载!”
韩琦在边上不禁就冷笑了起来,心想这个不要脸的老曾,二十年……二十年后你老曾就八十多了,你能活那么久吗?
他不知道曾公亮在历史上活到了差不多八十岁,所以很是不屑。
包拯一直没吭声,等曾公亮嘚瑟够了时,才突然问道:“曾相和老夫打赌输了,说是今年冬天不能生火取暖……老夫不想纠结这个,只是……曾相看起来还不错。”
曾公亮瞬间面色一白,然后镇定的道:“老夫乃是信人,包相只管去打探,看看老夫今年可曾生火取暖了。若是有,老夫告老还乡。”
包拯点头,“老夫自然是信得过曾相的,只是曾相为何不怕冷呢?”
曾公亮打个哈哈,沈安在边上补刀道:“那年刚到汴梁,我兄妹租住的地方狭窄,早上冷的受不了,某就带着妹妹在院子里跑……跑一跑的,这身体就暖和了,也健壮了。”
众人都想起来了,然后韩琦不禁就笑出声来,“你这是……每日在家里冻的厉害,所以就操练起来了?”
欧阳修别过脸去,身体却在不住的颤抖,显然是在忍笑。
不厚道啊你们!
赵曙看了曾公亮一眼,眼中有同情之色,然后说道:“皇子此次有功……”
这个话题不能在延续了,否则老曾下不来台。
冰井务的内侍赶紧出来说道:“官家,若无大王出手,这冰井务怕是会一直苦熬下去啊!这功劳……臣以为当是大功,大功啊!”
这个轮锯对冰井务就是恩物,所以人人欢喜,不过拍马屁却要找对人。
这东西分明就是沈安弄出来,不过官家心疼儿子,随便栽在皇子的头上,谁敢哔哔?
赵顼摇摇头,不肯领受。
赵曙说道:“朕欢喜的不是什么凿冰的宝贝,而是你的坚韧,言出必行,受人之情必还,为此甘愿受苦,这等信义正是朕所看重的。”
他看看众人,继续说道:“大宋以仁立国,可只有任却不够,信义二字……若是大宋上下都有信义,这天下何愁不治,这大宋何愁外患!朕……又有何愁!”
这话他说的铿锵有力,众人不禁拱手道:“陛下英明!”
于是赵顼就解脱了,而沈安自然也是如此。
韩琦甩手,准备回头好生操练一番。
“哎哎哎……”
曾公亮突然惊呼起来,韩琦没搭理。
“韩相……稚圭……”
老曾的声音怎么颤抖了?
韩琦回身,就见曾公亮站在那里,慌得一批。
“曾相这是怎么了?”
曾公亮缓缓指着自己的左右。
先前他和韩琦推动轮锯转圈,韩琦在外,他在内……
现在那个圈子成型了……
他觉得脚下的冰块在颤动。
老夫……
救命啊……
……
沈安在金明池玩耍了几日就出来了。
这个消息让人震惊,知情者都在等待着那些权贵的咆哮,可却迟迟未来。
沈安得意洋洋的回到家,正好杨继年夫妇来探望闺女,见他回来了,杨继年指指外面,和他去了书房。
“苏轼这几日在御史台上蹿下跳,拉了好几个御史在弹劾林瑜放贷逼死人,今日有权贵说是要和他说理……”
老苏也下场了吗?
沈安心中感动。
杨继年看了他一眼,“还有曹国舅,他为此和权贵们决裂,差点就大打出手。”
沈安低头,杨继年说道:“你啊你,老夫说你有时太过了些,不过却有这些好友在帮衬你,数数朝中……这为官者能有一两个至交好友就算是好命,可你却有许多……”
官做到了一定的高度,谁还会相信谁啊!
所以杨继年才说沈安有那么多好友很难得。
“是,小婿运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