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些将士,朕就觉着以往亏欠了他们。”
赵曙很是感慨,沈安却说道:“陛下,水军天生就是进攻的利器,而进攻……前阵子汇英报不是有人说了什么大宋如今是在穷兵黩武吗?可为何会穷?臣以为这是发动征伐时的立意不对导致的。”
穷兵黩武的意思不是经济穷困,而是竭尽全力,把所有兵力全部集结起来的意思。
但后续的论战中,实际上已经把这个穷字演化开来了,赋予了更多的意义。
比如说汉武帝的穷兵黩武,把大汉打穷了。
这里的穷就是经济的意思。
而最近在汴梁发生的论战中,旧党的喷子们就在说大宋最近几年的征伐是在穷兵黩武,他们举例,说是三司本该结余多少钱,但却因为多次征伐,导致大宋的财政捉襟见肘。
甚至有人说韩绛的白发比刚上任时多了一倍以上,从背后看去,不注意还以为是自己的祖父。
这等近乎于恶毒的话自然引发了反驳,但旧党的立场却很清楚。
大宋该歇息了,别再一天和斗鸡眼般的看着四处的敌人,一心就想把敌人全部干掉。
按照他们的说法,敌人也是能和平相处的,比如说以前的辽人,宋辽数十年的和平不是白吹的,当真是歌舞升平啊!
可他们却无视了为此付出巨大代价的百姓。
为了抵御辽人可能的进攻,大宋百姓付出了多少赋税?北方的百姓付出了多少代价?
这些赋税和代价与士大夫们无关,所以他们自然乐得歌舞升平,直至数十年后,金兵兵临城下,用无数屈辱和人头告诉他们,刀枪不够锋利的代价是什么。
“一个国家最要紧的是什么?臣以为是安全感。”沈安说道:“其一是吃,要让百姓能吃饱,让他们知道不会饿肚皮。其次就是外敌的威胁。
不管用什么法子,打也好,砸钱也罢,大宋要让百姓感到安全,百姓不用会担心被外敌入侵,如此这便是盛世。
至于穷,在征伐之时,朝中就应当有谋划,譬如说北伐前,朝中就商议了用燕山路的缴获和土地发行债券,如此动兵就无需花费朝中的钱粮,一场大战下来,朝中还有结余。这便是好处。”
赵曙点头,“那你为何不写一篇文章反驳?”
“那些叫嚣只是蚊虫在低鸣,臣的嗓门太大,怕吓死他们。”
“哈哈哈哈!”
众人不禁大笑。
沈安用鄙夷的姿态表述了他不愿意和那些人辩论的原因,这种自信和不屑让人欢喜,但若是让旧党的人听到这番话,怕是会想弄死他。
赵曙很满意他的姿态,更满意如今的舆论态势。
在弄了小报之后,新党和旧党的战场就转移了过去,双方在各自的报纸上批驳对方,为己方辩护,一时间看的汴梁人民酸爽不已。
一路回到宫中,赵曙心情大好,设宴款待了群臣。
“为何这般高兴?”
司马光等人也有这个资格赴宴,但官家设宴款待群臣得有由头,基本上都是贺喜。
“水军已然归来,在大食遭遇大食人偷袭,水军果断反击,击溃大食水军,后续更是登陆,一举击败了大食国主统领的大军,这是大捷!”
韩琦起身说出原因。
吕诲面色一变,浑身发软。
水军又大捷了啊!
还是在万里之外的大食,这样的大捷虽然显得有些虚无缥缈,但却更加的鼓舞人心。
“人说大食在海上最厉害,可竟然被咱们的水军给击败了,这个厉害怕是在吹嘘吧?”
一个臣子兴奋的说着。
他边上的官员自豪的道:“他们厉害,可咱们的水军更厉害。你想想,交趾人当年说什么要重建水军,和大宋决一胜负,可一触即溃。某告诉你,大宋不只是在陆路上无敌,在海上也是如此!”
一种自豪的气息在蔓延着,让许多人不禁微笑了起来。
吕诲坐在那里,木然看着酒菜,却没有一点儿胃口。
而在另一边,沈安和王安石在说话。
“你且看看那些旧党的人,大多跟着欢喜,可也有数人面色沉凝,老夫觉着……他们怎地巴不得大宋败了呢?”
王安石很恼火这种姿态,目光炯炯,看样子若非是在喝酒,非得要上去喷一番。
这位新党的第二代领袖一直在蛰伏着,此刻却渐渐开始露出了锋芒。
这是韩琦等人的暗示吧?
沈安突然大声的道:“一人向隅,举座不欢,吕知杂,这是为何不悦啊?”
众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吕诲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别人高兴不高兴管你沈安屁事?
再说了,吕诲是有名的君子脸。
啥叫做君子脸?
就是板着脸。
这样谁也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来。
可沈安这个缺大德的,竟然就这么把不悦这口锅扔在了吕诲的头上。
你真是缺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