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张辅见得多了,心中有点窝火,但他甚有耐心,就等着看彭书办能玩出什么花样。
虽然不知道这浮沉法为什么可以分辨男女首级,他心中坦荡就不怕别人弄鬼!
“这就不好办了,你们看……”彭书办一手捻着鼠须,一手指着木桶里的人头,假装为难之极。
如果是个晓事的,这时候就应该偷偷往他袖子里塞底碎散银子铜钱什么的,彭书办就等着这一刻。
但是他有点失望,那个张小旗呆呆的一点眼力见也没,闷葫芦高小平在后边一言不发,满达、希日莫还小,又是鞑靼人,不懂得这些,只会瞪眼睛,李祖保横目冷目,唯一一个机灵点的王四良,也没有打算行贿的迹象。
彭书办有点恼了,他决心给这几个不识相的小兵一点颜色!
“这个,如果咱报上去是杀良冒功的话……就不好办了啊,轻则挨板子,重则要砍头的!”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样子。
张辅淡淡地瞄了他一眼。
这道目光十分锐利,不象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所能发出来的,彭书办居然有点心寒,他转念一想:一个小旗怕他做甚?在他手里,还能翻过天?
王四良平时谨小慎微,但几场血战下来,见识过朱高煦的神勇,这彭书办的鬼蜮心肠,竟然不太放在眼里了。
他挺了挺身板,心道:哼,老子们都跟高阳王共过生死,你这样的小人物,才不放在老子眼里呢,若是他在,你肯定屁都不敢放一个。
倒好象朱高煦就在他旁边盯着一般。
场面一时僵住了。
“彭书办,你可要看仔细点!”张辅一字一句地说。
“嘿嘿,嘿嘿,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彭书办居然有点害怕这个少年人,对自己这种窝囊的表现,他又是诧异,又是气恼。他不知道,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人们会感受到那种杀气,下意识里会有一种畏惧。
再过片刻,那首级终于翻过来了,后脑勺朝上。
“嘿嘿,这鞑子,死了还要弄点玄虚!”彭书办自我解嘲地笑着说道,将首级从水桶里捞出来,泄愤似的一脚踢到角落里。
不料那首级骨碌碌一滚,弹到刚刚掀帘进来的一个军官身上。
“啊,是王大人,恕罪恕罪!”
彭书办赶紧小跑过去将那鞑子首级捡回来,端端正正放回那一撂首级上边,又跑过去掸了掸这王大人的衣服,将刚沾上去的一点泥土草屑掸掉。
这位王大人是全宁千户所副千户,名唤王聪,三十多岁年纪,白面微须,一幅儒将模样,眉间一道深深的竖纹,他瞪了彭书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