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都司。
忙了一夜,北平行都指挥使周兴觉得浑身疲惫,四肢如同坠了铅似的,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他叹了一口气,准备回后衙歇息歇息,睡个回笼觉。
才刚宽了外袍,搭在床杆上,忽然觉得室内多了点什么。
周兴睁大眼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昏暗的蜡烛光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隐藏在光线照不到的黑暗之处,如同隐藏在树上的一只豹子,随时暴起,要择人而噬。
周兴忽地打了一个哆嗦,他本是一个武人,胆子颇豪,便立起身来,厉喝一声:“是谁?!”
房间里静悄悄地,什么声响也没有。
周兴推开窗户,朝外边看了看,外边是一丛箭竹,黑峻峻的,他凝神看了半天,并无动静,外边静得连一丝风也没有,甚至连虫儿都没有叫一声。
这绝不可能!
夏夜怎么可能没有虫鸣?不说外边的青蛙、纺织娘,就连屋角墙边,也该有不少的蛐蛐儿在高一声低一声地鸣叫。
是什么使得蛙虫都远避?难道是杀气?
周兴拔出挂在床头的青钢剑,他并不认为自己是疑心生暗鬼,这么多年,正是这种警觉性救过他好几次性命。
他并没有再四下查找异现发生的原因,而是将蜡烛挑得更亮了些,将外裳重新披上,坐在桌前看起了《左传》。
看得一两章,忽然之间,风也动了,床下的蛐蛐儿也重新开始鸣叫,周兴这才丢下手中的书,颓然坐倒在椅上,只觉自己全身上下涔涔的,都是冷汗。
外边打梆子的声音传来,四更了。周兴算了算时辰,自他回房到现在,不过一刻钟的样子,可在他看来,却是极漫长的一天。
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警惕,只怕一脚踏入的不是自己的睡房,而是鬼门关。
……
和张辅一样,朱高煦最近很忙碌,不,应该说,燕王府最近很忙碌。
因为要大婚的不止朱高煦,还有他的长兄,燕王世子朱高炽。
朱高炽十七岁被策封为燕王世子,本应同时册立世子妃,但他尚未大婚,世子妃位至今虚悬。
不过,朱棣已经为他的长子择定了嫡妻,乃是燕山卫指挥佥事张麟的长女。
这位张氏小名庭芳,比朱高炽小两岁,时年也有十七。朱棣闻说她容貌秀美,性子又温柔和顺,便动了为长子求娶之念。
朱棣在外征战的时候多,朱高炽又体弱多病,下聘虽已五年之久,但事不凑巧,这桩婚事竟然一直拖延下来。
如今朱高煦的未婚妻子都已经被爹娘送到了北平,做为长兄的朱高炽再不成婚就太说不过去了。
再则,朱高炽身体也已然大好,这时候成婚正是时候。
因此,徐王妃最近是忙得脚不沾地,成日里不是分配这个,就是分配那个,那两兄弟更是拘在燕王府不让出去,随时都有可能要搞个什么仪式,需要他们参与排练。
虽然大婚所需的仪仗、袍服、舆服早几年就已经准备停当,但是,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