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小楼十分安静,黑洞洞的,仿佛一只睡着了的猛兽。
顾松筠推了推大门,“吱呀”一声,门开了。
爹是给自己留着门呢!顾松筠心下一暖。虽然父亲公务繁忙,很少陪在自己身边,但娘亲去后,他怕女儿受委屈,毕生不曾再娶,在这天下,哪还有这样疼她的人呢?
“爹!爹!”
“松筠……”
微弱的呼唤使得顾松筠大吃一惊:“爹,你怎么了?”
她赶紧晃亮怀里的火折子,举在手中,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黑暗之中忽然觉得脚尖碰到一具身体,差点绊得顾松筠跌了一跳。
顾松筠心下一颤,拿着火折子迟疑地往下一照。
躺在地上的,正是父亲顾承嗣那张熟悉的面孔。
“爹?!”
顾松筠上下一照,只见他的身下,汩汩的尽是血迹。
“小心……梁上……”
顾承嗣气息奄奄,但仍然不忘记提醒女儿,别被铁钩伤到。
顾松筠抬头一看,只见自己头顶的房梁,垂着两只锋利的铁钩。
这不是反弹琵琶的刑具吗?
顾松筠心底一寒,她想先扶起爹,又怕这铁钩不小心伤到他,便随手一扯,“哗啦啦”一阵响动,铁链被她扯了下来。
触手滑腻,一摸便知道是鲜血。
顾松筠像摸得蛇似地往旁边就是一甩,铁链“哐当”一声被她甩到了窗外。
她这才俯身下去看向顾承嗣:“爹,你怎么了?要不要紧?是谁伤了你?是不是柳青原?!”
顾承嗣不答,而是茫然地看向自己的独生女儿:“筠儿,不要去追究这件事了,答应爹!你不是他的对手……爹,爹管不着你了……你的母亲,是,是……是宫里的……”
顾松筠跪在父亲身边,用耳朵贴近他的嘴唇倾听他的话语,可是他的声音渐低,一阵匆促的喘息声后,嘴里涌出了大股血沫。
“爹!爹!”
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传出,在黑暗又寂静的山林中传得很远很远。
一群宿鸟惊起,扑楞楞地飞上天空,迟迟不敢落下。
楼外阴暗的树林里,一双眼睛在闪动,正是柳青原,他的一双眼睛竟如血一般的通红!
“张辅!都是你,是你让我杀了一手养大自己的师父!都让你,让我重伤垂死!都是你,让我和松筠起了龃龉,今生,我是再也不能和松筠在一起了!张辅!我柳青原,与你此仇不共戴天!”
柳青原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在树林里跑着,鲜血洒了一路。
“老匹夫!你骗我!”
“张辅!你害我至此,我柳青原但有一口气在,必定让你饱尝我今日受到的痛苦!”
“松筠,松筠啊,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咱们去京师,买一处小院,生几个孩子,养几只小鸡小鸭,就算你想绣花也成……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为什么要跟着张辅走……松筠……”
跑着跑着,柳青原被一根突出的树根重重绊倒,跌了一个嘴啃泥,只觉肋骨深深刺入肉里,痛得他当即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