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子发出的轱辘声在寂静的汴京街道有节奏地行驶而过。
车内,月落与楚子歌面向而坐。
月落一向晚睡,若是平常在这个时辰,她是毫无睡意的。不过她今晚喝了点酒,虽不至醉人,但足够使她昏昏欲睡了。就在月落快经不住瞌睡虫的诱惑,准备在马车内小眠一会儿,在这将睡未睡之时,听见楚子歌的问话。
“你为何要做那些?”
做那些?
月落一时间未反应过来他的话。
隔了半响才,她弄明白意思,随即将坐姿调正。
“我既然答应医治卫慕青,当然就要尽全力。但你们不知道的是,卫慕青除了外表的病症外,还有一种内在的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心病。”
“我们都知道,外表的病症可以由药物根治,但心病若要得到根治,就像解铃还须系铃人一样,这心病当然也要心药医。”
“而引起卫慕青心病的真正原因.....”
月落没有把话完,但话中的意思却已再明显不过。
“你相助他们,就没有其他的原因?”
“你无需揣测我的用意。”
“这世上,大家不都喜欢好的结局么。我不过也随了大众,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罢了。”
“那你又如何却确定,三哥与卫家二小姐就一定会从修旧好?”
“你今天的问题似乎有点多了。”
月落将目光转向对坐的人,发觉他今晚似乎有些不寻常。
果见楚子歌正以一种含义不明的神情注视着她,月落不由想起她与他在席间的那一瞥,有些不自然移开视线,看向另一侧的车帘子。
回答他的提问。
“说实话,我并不确定。”
“我只不过是起了个桥梁的作用,最终做决定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但是我想,若贤王与卫慕青彼此爱得不够深切,他们又怎会这般纠缠了这些年。因为我是个外人,所以才看得到他们深陷在自己的苦楚中。”
“他们都希望对方过得幸福,却独独忽视了他们彼此才是双方的幸福。”
“这世上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无法遇上那个对的人。而他们两人明明深爱彼此,却因一些微不足道的误会而分开,你不觉得那样太不值得了么?”
一阵沉默,楚子个目光如炬,看着眼前之人,他神色间透出一丝少见的疑惑。
“这便是促使你帮他们的原因。”
“惜取眼前人,这就是你对爱情的看法?”
“不,这只是我对贤王与卫慕青之间爱情的看法。”
“哦,那你会如何看待自己的爱情?”
听到楚子歌这般问她,月落忽而觉得自己有股想大笑的冲动,她眼角透出一抹讥讽。
“爱情么......”
“呵,我从来不信这些。”
而楚子歌听到她回答却突然笑了。
“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却能说出这番发人深省的话来。”
楚子歌突然俯过身来,用他幽暗的眼眸紧紧凝视着,似不打算放过她任何神情。
“本王还以为,我这位王妃曾经定然历过什么生死别离呢?”
两人的距离太近,近得月落可以看清那双幽色的眸子里映出自己的那张脸。
她仍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并未因他的遽然靠近而显露出半分窘迫。反而,她扬起唇瓣,?用那双静若流萤似含着淡淡雾水的眼眸回视着近在眼前的人。
“王爷想多了,那都是从我戏本子里看来的,现学现卖而已。”
“王爷你既然提到了,那我是不是也该好奇一下。”
“王爷,又是如何看待爱情?”
车内,是良久的静默,两人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似对峙,也似......暧昧。
就在月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楚子歌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和你一样,从不信这种东西。”
说话的间隙,楚子歌已起身。
“夜深了,回房休息去吧。”
落下这句话,他便先行下了马车。
此刻,月落才主意到,原来马车早已停在王府大门前。
那被夜风带起的布幔,一下紧接着一下地摆动着,像极了她此时的心跳。
缓缓抬手,她轻捂上自己的胸口。
“你给我好好呆在里面,别再乱动。”
这话语,似带着警告,可听上去,却又是那般悲凉。
最终,都化为无声一笑,而那笑意挂在嘴角成了一抹浓苦得化不开的稠墨。
宋颜书,你还想证实什么。
夜。
静立在书房暗处的人影,透着月色展望窗外那一片早已零落的杏花林。此时的他看上去萧然、落寂,好似与人前那个冷峭、果决的孝宣王完全是两个人。
暗影知道,也只有当主子想起谁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暗影不愿打扰主子,但他今夜来,是有要事汇报。
“主子,咱们的人已经打探到途尘神医的消息了。”
“人现在何处?”
“途尘神医如今就在汴京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