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需要手下将他请来?”
“不用,继续跟着他。”
“必要的时候,再请他不迟。”
暗影想,主子既然这样说,必有他的考量,他只需紧紧跟着那神医就是了。
“是。”
“主子,若没什么事,手下告退了。”
然而,这次却未见楚子歌回应。
“主子......主子......”
暗影连叫了好几声,楚子歌都似恍若未闻。
暗影不禁猜想,主子今天怎么了,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良久。
楚子歌才再次开口。
“这么多年了......暗影,你说......她不会不还活着?”
“活在这世上,一个我无法找到的地方?”
暗影震惊。
主子这些年来,从不曾提起过那个人,只因他知道,那个人一直是主子讳莫如深、不可碰触的过往。
已经七年了,难道主子还无法放下当年的那件事么?
可暗影就连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又更遑论主子?
他当年随主子曾亲历了那场事件之后,偶尔午夜梦回,他都还能清晰地记得那个人在决绝前对主子说过的话。
那些话,犹在耳畔。
那个人走后,他也曾亲眼见到主子如发了疯般要随之而去。
让主子放下那个人,怕是这一生都不可能了吧。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主子,唯有将往事在心底化作无声的长叹。
而楚子歌似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更像是在一个人喃喃自语。
“呵,她怎么可能还活着?......是我亲手将她逼上了绝路。”
“亲眼看着她跃下悬崖掉入深海里,最后......”
尸骨无存。
那没有说出的那四个字,似压垮了楚子歌一直极力强忍着的情绪。
他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臂上的青筋迸出,此时,若暗影能看清楚子歌的脸,那么暗影便会看到那张极度痛苦隐忍的面上一片煞白,哀恸的眼眸含着无穷无尽的悔恨与痛疚。
暗影不忍再看下去。
“主子,您别这么说!当年您也是身不由己啊!”
“如果当年公主知道您的难言之隐,她也不会......不会那般......”
决绝了。
楚子歌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片早已被寒夜侵袭得零落不堪的杏林中,他只要一闭上眼,那一夜的场景仍清晰地在他脑海里反复上演。
他不能忘。
更不敢忘!
“终归是我辜负了她,害了她国破家亡。”
“等一切事了之后,我若去找她,她还会原谅我么?”
“主子!您......!”
暗影大吃一惊,主子竟有这样的念头!
他竟想随那个人而去......
暗影记得,七年前那晚。
当宋国公主跃下悬崖那一瞬,主子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最后,却连那人一片衣角也没能抓住,主子如着了魔般想跟着跳下去,幸而被及时赶到的夏副将拦住。
如今虽已是深秋寒凉夜,但此刻,暗影确早已冷汗涔涔,他不知该如何劝说主子放弃这个念头,唯一能想到的便是。
“主子!求您想想宛妃娘娘和宫中那位正在受苦的娘娘,她们还需要您!”
“我今天的话有些多了,你先下去吧。”
楚子歌终于自那片杏林处收回目光,闭上眼,隐忍着内心的翻动。
半刻后,当他再睁眼时,又仿似变成了那位人前清冷、孤傲的孝宣王。
暗影担忧地朝主子看了一眼,他知道主子自有他的决断,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如果有,那个人也不在这世上了。
终是叹了口气,消失在暗夜。
寒夜。
重新归于寂静。
楚子歌的目光越过那片杏林,看向王府西边一处院子,那个方位,正是月落所居的扶墨院。此时,那片院子正笼罩在一片氤氲的月色里,似梦似幻,教人看不真切。
楚子歌终于轻轻唤出凝结在心间的那个名字。
“颜书......”
语中带着无尽的柔情与追悔。
“我遇到一个和你很相像的人......”
“尽管你们的相貌与声音全然不同,但每当靠近那双眼,我却能从那人身上看到你的影子。有些时候,我甚至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你的气息......”
“我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错觉,我明知你永远不会原谅我,也永远不会回来了......”